全球首个比特币法定货币实验，离失败只差最后宣布

比特币准备好成为主权国家的法定货币了吗？答案是还没有。

去年9月，萨尔瓦多成为第一个采用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的国家，不仅立法允许比特币纳税或偿还债务，还要求所有企业接纳这个新的交易媒介。萨尔瓦多还推出了名为Chivo的数字钱包，允许用户兑换比特币和美元。它是这个国家为向比特币过渡而建立的数字基础设施，实际上由国家掌控。

萨尔瓦多也可以使用其他不同的数字钱包。但每个下载Chivo钱包的用户，都能从政府手里拿到相当于30美元的比特币。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个总人口600万的中美洲国家，人均GDP不到4200美元。

这场声势浩大的社会实验，成了经济学家们现成的研究对象。芝加哥大学贝克尔·弗里德曼经济研究所（BFI）最近发了一篇工作论文《加密货币是货币吗？萨尔瓦多的比特币法定货币》，分析了这场实验的成败。

论文没有宣布将加密货币纳入法定货币注定会失败，但揭示了它面临巨大的挑战。半年来，差不多半数萨尔瓦多居民下载过Chivo，但大多数用户已经放弃了它。当地人的日常生活，当地企业的商业活动，很少见到比特币的身影。

人们没有习惯性地、毫不犹豫地拿它来交换任何商品；税收也没有驱动人们对它的需求。萨尔瓦多赋予了比特币法定货币的地位，但比特币“辜负”了萨尔瓦多。

由于当地政府只披露了部分信息，因此，这篇论文很多数据来自于对萨尔瓦多全国性的调研，涉及1800个家庭，样本在性别、年龄、地区和教育水平方面几乎完全匹配总人口比例，并规避了因没有手机而导致的样本偏差。

萨尔瓦多的货币实验获得过短暂的成功。经过一轮宣传攻势后，68%国民知道Chivo钱包，其中的78%尝试了下载。也就是相当于半数的萨尔瓦多人，在这半年里下载过这个数字钱包。其中，40%的下载，发生在比特币成为该国法定货币的第一个月里，后来就越来越少，到了2022年，几乎没有新增下载。

论文作者调研发现，不愿意下载的人群，最主要原因在于更喜欢使用现金，其次是不信任比特币或这套系统。萨尔瓦多人习惯使用现金，70%的人没有银行账户，90%的人没有手机银行。新冠疫情大流行推动了无接触支付技术在全球范围内的繁荣，尤其是在传统金融势力薄弱的地方。但这仍然无法保证萨尔瓦多人改变自己的交易习惯。

下载这个钱包的人，主要是为了里面的30美元。大多数人花掉了它，然后，仍然继续使用这个数字钱包的，只剩下了20%。使用Chivo钱包，在购买汽油时，可以获得每加仑8%的折扣。这些“忠实”用户更喜欢在数字钱包里用美元进行交易，而不是比特币。

比特币成功兑现成了美元；但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却没有兑现立法时提出的初衷。

替代汇款几乎失败了。海外萨尔瓦多人每年会向境内亲朋汇款60亿美元，相当于该国1/4的GDP。使用比特币，可以省下4亿美元费用。但据萨尔瓦多中央银行的数据，实际只有1.6%的汇款，是以比特币的形式，通过数字钱包收到的。

商业支付几乎失败了。萨尔瓦多只有20%的公司接受比特币。80%接受了比特币的公司，销售额没有因此而发生变化。在销售中赚到的比特币，大概有90%被兑换成美元，绝大多数立刻被取现；只有10%仍以比特币的形式留存在Chivo钱包。

用户没有享受到比特币带来的便利，却承担了比特币的风险。在宣布比特币成为国家法定货币后，10%的公司宣布涨价，将加密货币波动带来的额外成本，转嫁给消费者。

最终，在萨尔瓦多，Chivo成为了一个推广成本高昂、BUG频出的普通的数字钱包，并没有帮助萨尔瓦多转变为区域创新中心的前沿技术。将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也成为了尚未公开宣布的败局。

幸亏萨尔瓦多人基本上都把比特币换成了美元，5月10日，比特币短暂跌至29829美元/枚，较去年11月67802美元的历史高点下跌约54%。

现在，还有更多的国家在尝试将比特币纳入法定货币。也有国家试图将这一前沿技术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它们可以好好读一读这份论文，从中吸取经验教训，或者有理有据地反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