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nin 跨链桥被盗逾 6 亿美元的启示

前些年一度流行过一个词叫做“灰犀牛”。与另一个形容意外之事的词“黑天鹅”不同，灰犀牛则是指人人都能看得到的危险，但是没有人知道危险什么时候会突然向自己迎面冲来，顶自己一个人仰马翻，于是人人都装作对此视而不见，直至危机发生的那一天。

早在今年也就是2022年1月8号，以太坊创始人Vitalik表示“对跨链应用持悲观态度”。他说了这么一段话：“51% 攻击即使是单独的一条链也是困难和代价高昂的。然而，跨链桥接器和应用程序的使用越多，问题就越严重。没有人会对以太坊进行 51% 攻击只是为了窃取 100 个 Solana-WETHx。但是如果桥中有 1000 万个 ETH 或 SOL，那么进行攻击的动机就会变得更高，并且大型矿池可能会很好地协调以进行攻击。因此，跨链活动具有反网络效应：虽然发生的次数不多，但相当安全，但发生的次数越多，风险就越大。”

去年火爆全网的链游代表作Axie Infinity（精灵无限）为了解决使用以太坊主链费用高昂的问题，自行开发了侧链Ronin。

所谓侧链（sidechain），与二层（layer-2）不同。侧链其实就是一条独立的链，自己保证自己的安全性。而二层的资产安全性则由一层主链来保证。

但是最大的安全隐患不是在于侧链本身，而是在于连接侧链与主链之间的“跨链桥”（bridge）。跨链桥，顾名思义，就是为了让用户把资产从主链转移到侧链，或者从侧链转移到主链。

比如，用户在以太坊网络上有10个ETH，那么他可以通过Ronin跨链桥把10个ETH跨链到Ronin侧链。但是请注意，真正的——我说真正的——ETH真的被转移到了侧链上去了吗？其实并没有。它们仍然滞留在以太坊网络上，被锁定在了Ronin跨链桥的以太坊一端。

大概示意一下就是这样：

跨链前：10 ETH ---以太坊网络--- ( )===跨链桥===( ) ---侧链---

跨链后：( ) ---以太坊网络--- (10 ETH)===跨链桥===(10 xETH) ---侧链---

所谓的跨链，其实并不是把真正的资产“跨”到桥的对面去，而是在桥的一端锁定真实资产，而在桥的另一端凭空生成一个“白条”，面额和被锁定的真实资产相同。

通常，这个“白条”会在真实资产的名字前面加一个前缀，以示区分，就像上面示意图中叫做xETH那样。当然，也有很多侧链和二层不喜欢加前缀，于是把“白条“仍然叫做ETH，这样的目的可能在于通过混淆而让用户感觉好像ETH真的被跨过去了似的。

但是真正的ETH并没有被跨过去。持有10个”白条“xETH只代表一份债权，意思是跨链桥欠你10个ETH。你随时可以拿10个xETH找桥换回以太坊上的10个ETH。

如果跨链桥被攻击、被盗窃了呢？那么它就有可能偿还不了你那10个ETH了。你手上的“白条”xETH就一夜归零了。

要命的是，一个跨链应用越是火爆，使用的人越多，跨链的资金越大，跨链桥中锁定的真实资产也就越多，对黑客也就有越强烈的吸引力！

一个无人问津的跨链桥，里面只锁定了10个ETH，没有几个黑客有兴趣费劲儿去搞。但是像Axie Infinity和Roin这样火爆的应用就完全不同了，跨链桥里锁定着数亿美元的资产，尤其是硬通货ETH和USDC。

这简直就是把黄金放在露天广场外面罩个玻璃罩子整天展出，生怕没有江洋大盗知道此地有黄金万两。

更要命的是，还只从9个轮值保安中派了5个保安巡逻监守。

就在隔夜3月29号，Axie Infinity侧链Ronin表示验证者节点遭入侵，17.36万枚ETH和2550万枚USDC被盗，总金额逾6亿美元。

目前，Ronin上的ETH和USDC存款已从桥接合约中耗尽。至于他们说AXS和SLP还是安全的，那没啥意义，都是他们自家发的币，黑客看不上眼。黑客要的，是ETH、USDC这样的硬通货。

Ronin有9个验证节点，5个签名就可以从桥里提款。Axie Infinity和Ronin的开发团队Sky Mavis自己运行了不少节点，结果这次它自己的4个节点被黑客攻破了。另外就是Axie DAO运行了一个第三方节点也被攻破。4 + 1 = 5。黑客凑齐了取款密码，卷走了所有的钱。

你说是因为Sky Mavis没有把节点更分散、更去中心化吗？交给别人运行，也未必见得就更安全。第三方的安全意识和保障能力也未必多强。

这在根子上还是在于超级节点这类偏中心化架构的先天缺陷。数量太少，通常也就是几个、十几个；安全要求高，没有算力保护，只能靠传统的密钥保护措施；一旦失陷，黑客权力很大，几乎为所欲为。

对比一下比特币的PoW机制。靠算力保护网络，而不是少数几个节点机器的密钥、签名以及它们的安全性。即使黑客攻破了一两个矿工节点，甚至是控制了超过半数的算力，他也只能审查和阻止特定交易而已，却不能窃取别人的比特币，也不能肆意超发比特币。攻击成本高，攻击收益小。

侧链跨链桥恰恰相反，攻击成本低，攻击收益大。

你说黑客怎么选？

跨链桥的安全，就是一头黑犀牛。你永远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暴雷，但是你知道，只要你一直在，它早晚要爆给你看。

就像墨菲定律说的，如果坏事有可能发生，那么它就一定会发生。

人生就像一盒彩色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颗是什么颜色。但可以肯定的是，早晚有一天，巧克力会被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