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经济论坛：如何预测区块链监管走向

政策制定者和区块链社区都希望竞争政策和反垄断专家能够找到一个中间立场，避免区块链控制者参与反竞争行为。

区块链技术提供了极大的信任和透明度，无需可信第三方参与。然而，对于用户、区块链本身或指向其的反竞争行为而言，区块链平台性质、定价方式及其对供应链的影响均构成了相当大的风险。

现在，政策制定者和区块链社区都希望竞争政策和反垄断专家能够找到一个中间立场，避免区块链控制者参与反竞争行为——无论是以控价还是达成合谋协议的不公平方式来提高价格，这会降低人们对区块链技术的信任度且容易导致技术失败。

我们与荷兰阿姆斯特丹自由大学的法学副教授兼美国斯坦福大学CodeX中心的委任教授蒂博·施雷佩尔（Thibault Schrepel）博士讨论了这一新出现问题，他的大部分研究都集中在区块链反垄断上。博士指出：“西方法律制度历来通过提供诉诸法律程序来帮助建立各方之间的信任，减少交易的不确定性。尽管如此，建立信任的过程仍会带来巨大的交易成本，而区块链可以将交易成本降至较低水平。”

一种可能的办法是，在区块链技术开发的早期阶段，主动让关联区块链社区的利益相关者参与进来，帮助他们进一步认识到反垄断法所担忧的问题以及当局的处理方式。

问题：是什么吸引您致力于反垄断法研究，尤其是与区块链相关的反垄断法？

施雷佩尔：当我还是一名学生，在一门课程的头一个小时刚结束时，我便已决定研究反垄断。后来我奔赴美国完成学业，开始攻读博士学位，主要探讨数字市场中的掠夺性创新。当时，我写了一段关于区块链的论述，最后还参加了经合组织的一个小组讨论，主题为“区块链与反垄断之间的交集”。

自那时起，我就一直在研究区块链与反垄断之间的交集。我觉得这很有趣，因为一切都是开放的。同时也促使我就这一主题写了几篇文章，并最终出版了一本名为《区块链+反垄断：去中心化公式》（Blockchain + Antitrust: The Decentralization Formula）的书籍。

通过解决区块链产生的反垄断问题，我开始了在该领域的研究，这是律师的典型做法。我花了很长时间才意识到，区块链和反垄断正朝着同一个方向发展，更重要的是，两者彼此互补。这本书讲述了两者如何在克服相互侵害的同时确保良好的合作。

问题：在计算法学的发展过程中，尤其是在新兴技术方面，您面临的最严峻的挑战是什么？

施雷佩尔：这个很难说，不过我可以列举几个。如果您是一名反垄断专家，那么了解这项技术是一项必须克服的重大挑战。这里我需要明确一点的是，反垄断律师和执法人员无需从头开始学习代码区块链或人工智能系统，而是要达到足够的计算机科学水平，以了解其行为的法律含义、选择和缺陷。这也同样适用于智能手机：没有一个反垄断专家知道如何设计一部完整的智能手机（事实上，全世界都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但一些反垄断专家了解智能手机对竞争的影响以及如何规范其使用等。只有这样，在促进计算反垄断的同时，探讨如何确保流程公平、机构之间的合作以及不可计算因素考虑才有意义。

如果您是一名计算机科学家，那么您将面临的挑战略有不同。计算机科学家需要与反垄断专家合作，开发适用的工具并采取有效的方法来为这些工具提供数据。但在此之前，计算机专家还面临着激励问题。反垄断机构支付给员工的薪酬仅为大型科技公司支付给他们的一小部分，因为他们无法提供更多的补偿。因此，如果我们想要克服这一挑战，我们就需要讨论庇护和发展壮大这一实践社区的激励措施。

计算反垄断领域致力于开发用于反垄断程序自动化和改进反垄断分析的计算方法，反垄断机构、政策制定者和市场参与者都可以从这一新领域中获益。斯坦福计算反垄断项目创建于2021年1月，旨在提高人们对反垄断领域的认识并提供具体的研究和解决方案。该项目聚集了超过55个竞争机构和一个由35名学者组成的学术委员会。

问题：全球反垄断监管领域中最令人兴奋的新进展是什么？

施雷佩尔：我不确定如何定义最令人兴奋的新进展，但就我个人而言，最让我感到兴奋的是技术和法律的结合，无论是增加流程和分析还是达到实质性目标。在《区块链+反垄断》一书中，我有解释到：区块链和反垄断都在追求一个共同目标，即通过去中心化等方式解放经济交易，摆脱强制性和束缚。

问题：在您的工作中，最容易受到误解的是什么？您希望人们知道什么？

施雷佩尔：我希望我们能够超越“反对与支持”执法辩论。我的工作并不适合这种模式，因为它试图为不同的执法做出贡献，希望更具活力，更符合复杂性理论和创新。一方面，我认为采用计算工具——基于计算机的问题解决方法（如自然语言处理、无监督机器学习或基于代理的建模）是促进反垄断执法更接近市场现实的一种方式。此外，区块链反垄断要求一种不同类型的执法活动，称为“亲区块链”，即在不挑战区块链核心特征的情况下，保护技术免受人为中心化形式的影响。

问题：法律体系如何赶上并利用数据科学和技术领域的进步来支持创新？

施雷佩尔：法律体系是由人为设计和运行的，因此教育是关键。我认为，要想取得计算机科学事业的成功，就必须在实践中不断学习。为此，我列出了可供所有人访问的开放获取资源。反垄断机构和政府需要优先了解区块链的最新进展，以及风险和机遇，以便公共系统能够与时俱进。

现在，更具体地说，法律体系面临着一项挑战，即开发适用的计算工具并为这些工具提供支持。在某些情况下，必要的数据已经掌握在机构手中。例如，机构可以对过去的判例法进行标注，并在此基础上训练机器学习系统以检测新的模式。在其他一些情况下，数据存在于市场上，难以获取所需信息。这时候，网络抓取可能会有所帮助，使用其他政府机构手中的公共文件也可能有所帮助，但最终，我们仍需赋予机构更大的调查权。英国竞争和市场管理局（CMA）能够获取谷歌和必应的一周内搜索查询记录，但这对欧盟委员会来说是不可能的。这是一个重要话题，应同程序公平问题一起讨论，以确保计算反垄断可以推进公共利益而非个人利益。

问题：如何维系反垄断和区块链社区之间的长期合作？

施雷佩尔：简而言之，合作只有在满足以下条件的情况下才有可能：①一致认可合作的必要性；②解决关键症结点（当反垄断侵害区块链时，当反垄断侵害区块链功能和目标时）；③实施具体的方案计划。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果未能正确理解另一方（比如区块链或反垄断取决于您的背景和培训），就不可能达成合作。不幸的是，区块链和反垄断之间的对抗终将会造成各自社区利益的损害。更广泛地说，终将会损害我们市场社会的利益。这是一个简单的博弈论，您或许想尝试一下这个小游戏，以此来说服自己相信这一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