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型数字货币战争可能产生的影响和深层意义

2019年8月23号，前英国央行行长Mark Carney在美国演讲认为，合成霸权数字法币可以取代美元成为世界储备货币，一个新型货币战争逐渐出现。北航数字社会与区块链实验室主任蔡维德联合美国埃默里（Emory）大学法学院博士姜嘉莹借助对Libra 2.0 的分析，阐述新型数字货币战争可能产生的影响和深层意义。

2019年8月23号（823事件）前英国央行行长Mark Carney在美国演讲，认为合成霸权数字法币可以取代美元成为世界储备货币，这引起了很大的风波。美国重要智库的成员哈佛大学Rogoff教授在2019年11月对823事件进行回复[3]，认为一个新型货币战争逐渐出现。这个战争是一个基于数字货币的战争，和传统货币战争不同。并且在回复中，他提出美国对该战争的多项布局。

这一新型的数字货币战争的开端，是从Libra协会（以下简称“协会”）发布第一版白皮书开始。2019年6月协会发布第一版白皮书，在圈内引起巨大反响，很快被美国国会紧急叫停。协会又在今年4月16日发布第二版白皮书—Libra 2.0 白皮书（以下简称“Libra 2.0”）。

对于两版白皮书的发布，得到的反响有很大差别。第一版白皮书发布的时候，立刻得到世界多个政府和央行抗议，而且引起许多商业银行的震撼。也引发了823事件和Rogoff教授带领美国智库模拟数字货币战争。然而Libra 2.0发布后，各国央行都出奇安静，但是市场（比如币圈、一般媒体、以及其他较为深度的分析）还是有不同的声音：

● 币圈：骂Libra 2.0，认为协会的区块链不是区块链，而是数据库，背叛无政府主义。因为Libra 2.0 放弃公链的想法，等于和币圈分道扬镳，因此认为各国监管单位还会继续对Libra 2.0施压，不会接受Libra 2.0。

● 一般媒体：认为 Libra 2.0，是脸书向监管单位低头，跟随着各国监管单位指挥棒行走， Libra 2.0逐渐会成为类似于PayPal的传统支付公司。

● 智库/学者分析：他们也有不同的看法。有认为Libra 2.0变成改良版的 PayPal，是退回版，但也是认为Libra 2.0不是退后，而是向前，计划更宏大，例如香港HashKey的分析。Libra 2.0会加速各国CBDC（数字法币）的进程，也是大前进的重要原因之一。有的学者从经济学的角度谈Libra 货币篮子的管理与风险并提出建议。由于Libra 2.0 会是一些国家数字法币的前身，而且数字法币的市场会比数字法币市场大许多倍，因此Libra 2.0（或是未来的 Libra 3.0）网络有机会成为世界数字法币的平台霸主。还有一些机构提出监管Libra 2.0科技构想，例如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BIS），而且提出非常好的解读。

我们认为，新型货币战争已经打响。借助对Libra 2.0 的分析，来阐述新型货币战争可能的影响和深层意义。我们对Libra2.0的分析与以上的三方的分析有诸多不同之处。我们的文章会从三个理论出发，分为上下两篇对Libra2.0进行解读。本文（上篇）主要着眼于Libra 2.0的九大合规计划，从监管与合规的角度入手解析该新型货币战争。下篇主要对Libra 2.0 拟建立的混合金融科技和帝国进行讨论。Libra 2.0不论在科技或是市场上，都是采取混合融合的模型，这是创新的，带给数字经济学术界和产业界不少新思想。

文章的分析主要根据3个新型理论，这3个理论较新主要是因为他们都是在过去一两年逐渐发展出来的。本文第一节首先介绍这3个理论。第二节总结Libra 2.0 关于合规的部分。第三节从合规和监管角度进行解析。

1.三个理论

平台理论：数字货币需要平台才能运行，因此数字货币的竞争，也会是平台的竞争。例如电商的竞争（如阿里和京东），也是电商后面的平台竞争；传统数字代币（如比特币和以太坊）只能在其平台运行，因此数字代币竞争也是平台竞争；后来央行出数字法币，也会运行在其平台，也会导致平台的竞争。因此如果平台有问题，那么竞争就会失去优势。比如早期一些数字法币平台计划部署在公链上，但是因为公链平台不适合数字法币的运行，因此这些计划很快就没有市场。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英国央行、普林斯顿大学、后来还有美联储都表示数字法币都会依托于平台，因此平台的优越性，是竞争的最大优势。平台属性（例如速度、隐私、监管）会决定数字法币的功能、性能、安全、市场。这在《如何成为未来世界储备货币—新宏观经济学出现》讨论[1]。

比目鱼模型： 数字货币平台方具有不对称的优势，比平台参与方拥有更多信息，即使使用看似最公平的治理制度，平台方仍然拥有优势（参考《数字法币：非对称监管下的新型全球货币》[11]）。这模型包括主权独享式（平台国家独有监管权），完成共享式（所有参与国家都有同样的监管权）、部分共享式（参与国可以监管和自己相关交易信息，但平台方可以有全部数据）、分层共享式（所有参与国只可以看到和监管和自己相关交易信息，但平台方有全部数据）。即使是公平的方式（完成共享式和分层共享式），平台方还是拥有优势，因为平台方控制后面的数据，而且可以使用这数据来分析。这点美国国家智库哈佛大学Rogoff教授在2019年11月就直接表明，Libra平台会带给美国在监管上有更清楚“洞察力”，这在《“数字法币战争”：英国仁兄“大闹”联储，哈佛智库模拟战争》[2]和哈佛大学原文《The High Stake of Coming Digital Currency Wars》[3] 都提到这观点。

交易理论：数字货币以交易为最主要考量，这改变货币三大用途的平衡：交易媒介、价值存储、计量单位。这理论就是通过数字货币交易，世界储备货币可以从美元换成合成霸权数字货币。这理论是普林斯顿大学提出，英国央行、欧洲央行、美联储都公开讨论而且引用，例如美联储在2020年2月就公开讨论这观点，参考Lael Brainard演讲稿《支付和货币数字化的考量》（The Digitalization of Payments and Currency: Some Issues for Consideration）[12]。这些观点在《隐藏复兴百年英镑的大计划—揭开英国央行数字法币计划之谜》[13]和《如何成为未来世界储备货币—新宏观经济学出现》 [1] 讨论。

美联储Lael Brainard 2020年2月演讲支付和货币数字化

根据平台理论和比目鱼模型，由于数字货币的竞争也是平台的竞争，并且平台方具有不对称的优势（比目鱼模型），因此协会会积极部署其Libra平台，如使其合规落地，配合世界各地的监管机构和政策制定者对其数字货币进行监管。数字货币监管不只监管交易和交易主体或是个人，这些监管制度会直接影响到系统设计和作业、货币政策、以及后面的金融市场。

Rogoff 教授以新型货币“战争”来形容这次数字货币的竞争可能有改变国运的可能性，因此这是一件严肃的问题，美国必须有强大而且有系统性的回应，而监管策略就是他提到的重要战略之一。例如他提出，如果实在没有其他办法，美国会禁止任何其他国家的数字法币在美国使用来保护美元，这也会造成世界数字法币在世界分区的局面，这正好是英国央行行长Mark Carney在2019年8月和普林斯顿大学在2019年7月时候的共同预测，普林斯顿大学的理论还以“数字货币区域”(Digital Currency Areas)命名。这也是为什么Libra 2.0 用了很多篇幅以谦虚的姿态阐述其合规大计。这也是为什么需要仔细研究这次Libra2.0 合规的方法和限制，和这些后面的原因。

Rogoff教授提出在一个国家内禁止使用某些数字法币，就是以监管政策进行新型数字货币战争的一个可能的手段。这也是我们先讨论Libra 2.0 合规计划，在下篇再讨论对金融世界的影响。

这三个理论，特别是交易理论，对下篇的分析更为密切，详见下篇的讨论。

2. 协会的九大合规计划

笔者首先认为Libra 2.0主要目的之一是为了回复世界各地监管机构对协会所从事相关活动可能引起的监管和合规问题的担忧。如何监管Libra项目以及如何满足合规要求也是去年秋天Libra项目被美国国会叫停的主要原因。针对这些担忧，协会主要从九个方面（如下）进行回复。

●Association will create a comprehensive compliance program; 协会将创建全面的合规计划;

●Association will set mandatory standards for unrestricted use of the Libra payment system; 对于Libra（不受限制的）支付系统，协会将会设定强制性使用标准;

●Association will conduct due diligence on Association Members and Designated Dealers 协会将对协会会员和指定经销商进行尽职调查；

●Association will distribute Libra Coins through regulated Designated Dealers; 协会将通过受监管的指定经销商分销Libra币;

●Only regulated or Certified VASPs will be allowed to transact on the network without transaction and address balance limits; 只允许受监管或认证的 VASP（ Virtual Asset Service Provider数字资产服务提供商） 在网络上交易，而且没有交易和余额限制（其他交易者有限制）;

●Automated protocol-level compliance controls will apply for all on-chain activity; 链上任何活动都会自动做合规性监控;

●Association will develop an off-blockchain travel rule protocol; 协会将开发一个区块链外旅行规则协议;

●Association’s FIU-function will monitor Libra network activity and coordinate with Libra network participants; 协会的FIU职能将监测Libra网络活动，并与Libra网络参与者协调;

●Association will respond to identified potentially suspicious sanctioned activity, including through reporting. 协会将对已查明的潜在可疑制裁活动作出回应，包括通过报告（合适的监管单位）。

2.1全面的合规计划

这个计划旨在满足或者超过相关法律要求和标准，这计划至少包括如下几个方面：

● 指定首席合规官;

● 制定一个负责监督报告责任的委员会;

● 根据风险评估制定书面的反洗钱 / 反金融恐怖活动 /制裁等的合规政策和程序并经协会理事会批准；

● 对所有成员，指定经销商以及受监管和认证的VASPs进行基于风险的尽职调查；

● 根据定期的风险评估以及不断发展的合规要求，定期修订反洗钱 / 反金融恐怖活动 /制裁计划

● 建立金融情报机构（FIU-Function， Financial Intelligence Unit-Function），以便监测潜在的可疑活动;

● 指定一个类似于内部审计职能机构，对协会的反洗钱 / 反金融恐怖活动 /制裁合规计划进行定期的独立审查；

● 进行相关的员工培训。

2.2组织管理

协会会对其会员，指定经销商，受监管或认证的VASPs对准入Libra网络设置强制性标准。

2.3尽职调查

协会将对协会会员和指定经销商进行尽职调查。尽职调查包括但不限于：

● 实体状态；

● 制裁筛选；

● 负面新闻；

● 受益所有人和控制人；

● 遵守适用的反洗钱/反金融恐怖活动/制裁合规要求的情况（如果有的话）；

● 许可证和注册；

● 实体位置及其客户群的地理位置。

2.4发币通过指定经销商

Libra网络将仅与指定经销商一起铸造向市场发行的Libra Coins， 并且也只从这些指定经销商处兑换Libra Coins. 这些指定经销商必须是受到监管的。Libra网络和指定经销商一起铸造并销毁Libra Coins，不会和任何交易所偶或者终端用于有任何合同关系。

2.5仅受监管或认证的VASPs可以没有交易或是余额限制

协会期望大多数人会通过VASPs和Libra支付系统进行交互。VASPs为了方便用户进行交易，可能会降交易记录在其内部交易账簿上而不是Libra的区块链上。受监管或认证的VASPs在使用Libra 交易系统时可无交易和余额的限制。但是Unhosted Wallets （非托管钱包，协会允许的可使用Libra交易系统的非VASPs机构）会受限。

2.6协议层级（protocol-level）的链上活动自动合规

协会将会在Libra协议层级就自动执行合规要求。旨在使得Libra区块链上的交易活动自动合规。比如在协议中自动阻止受制裁的区块链地址的交易。

2.7链下旅行规则协议

协会将开发区块链链下协议，通过明确受监管或认证的VASPs的使用旅行规则和记录保存要求，以促进合规。

2.8FIU功能监视Libra网络活动和参与者

协会将设立专门机构发挥金融情报机构的职能，以保持高水平的合规。这个机构将和政府以及服务提供者合作，以发现并阻止不当的平台使用行为。

2.9回应潜在的可疑或受制裁的活动

当协会的FIU机构识别出潜在的可疑和/或受制裁的活动时，Libra区块链地址和其他证据可以与区块链监控服务提供商和其他网络参与者共享，并一起遵守法律。

3.对九合规计划的解读

3.1从回避监管到积极拥抱监管

白皮书1.0到2.0一个最大的改变是从对监管闭口不谈到积极拥抱监管。白皮书2.0大篇幅的阐述协会的合规计划，这体现的是创新的想法要落地需要符合监管，这样才能有合规市场。

另外在监管制度下，仍然可以有创新，例如英国央行在2020年3月提出3种智能合约架构，其中2个架构和传统以太坊智能合约的架构不同，是英国央行的创新[4]。这可以看到，监管和创新不是冲突的，而是可以互补的。

Libra项目想要落地，先要符合各国现行的监管框架。协会意识到这一点后，采用的方式是以谦虚和友善的态度，和各国政府、监管机构合作。比如提出要设立专门机构发挥金融情报机构的职能，随时汇报任何可疑行为；比如制定反洗钱 / 反金融恐怖活动 /制裁等的合规政策；又如和指定经销商以及受监管和认证的虚拟资产服务提供者合作，加强审计、尽调等。

这也是未来相关创新科技类项目的启示，创新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现行的监管框架是绕不过去的一道坎。回避甚至逃避监管并不可行，必须合作，在已有的框架下修改和整合，提出合作的路径，才能使得创新的想法落地。当然监管也需要创新，监管不创新将会阻止市场创新。

3.2科技助力监管与合规

在具体合规的措施上，一个亮点是协会提出协议层（protocol level）的自动合规。比如协会提出用协议自动监测受制裁地区的IP地址，并阻断和该IP地址交易，或者当一个交易机机构是非托管的钱包用户时，协议会自动限制交易或进行余额限制。

简单的说，协议层自动合规，是把规则写在代码上(智能合约)，代码的执行变代表规则的执行。要实现合约层的自动合规，离不开智能合约。这或许是未来监管机构以及被监管机构（合规机构）实现监管和合规的趋势。智能合约也是RegTech（Regulatory Technologies）和SupTech （Supervisory Technologies）的重要支撑。RegTech和SupTech的本质是采用技术手段，在监管和被监管机构之间建立一个可信、可持续、可执行的监管协议和合规性评估、评价和评审机制。

这个趋势也是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CFTC）和英国央行的立场。CFTC在2018年提出智能合约两大应用:一是金融交易，二是监管。这表示智能合约一方面能够自动执行交易，另一方面又能够同时监管这个自动执行的交易。其次在英国央行提出的央行数字法币项目上，执行交易的合约和从事监管的合约都由央行开发和运营，这清楚可以看到监管单位的态度。智能合约不能随便由工程师制定而没有规范，而是在严格制度下进行开发和运营。

国际清算银行（Bank for International Settlements）的经济学家 Raphael Auer 在此思路上，进一步从技术层面提出了如何监管Libra 2.0 及其所引发的数字货币经济。如下图所示，Auer 利用了数据湖的概念，首先把加密数据收集和集中（cryptographic aggregation）（如图）左边，接着在这些数据分类成3种数据（单独交易数据、机构交易数据、宏观数据）到三类不同机构群来监管（如图右边）。

嵌入式监管会是将来数字法币主流监管科技，但是国际清算银行的方案应该是初步的示意图，因为没有提供实践设计方案。笔者分析，这个模型在数据收集之处可能存在问题。把数据集中在一个地点，很容易受到攻击。虽然该模型提出了加密的保护，但是攻击方还是可以切断通讯，这就会使监管出严重问题。

国际清算银行提出的嵌入式监管模型

对于该问题，中国熊猫模型有解决方案。熊猫模型的核心就是在协议层上监管。在这模型中，监管单位在每条链都有节点可以得到所有交易信息，不需要经过收集、集中、分类、发送到监管单位，而是使用直接在数据端拿到原始数据，拿到数据后，可以使用BDL（Blockchain Data Lake区块链数据湖）来从事大数据分析。熊猫模型使用ABC-TBC架构来支持扩展性，例如ABC链可以以分片技术来扩展，而且因为不做交易，这分片技术不会出现分片后难共识、或是难监管的困难。

3.3Libra 2.0总体监管机制仍落后

虽然说协议层的自动合规是Libra 2.0提出的一大亮点，但没有提到这项工作的任何细节。除了前面提到的熊猫模型和英国央行的合约模型。在实践上，协会还可以考虑使用ISDA (International Swap and Derivatives Association国际交换交易商协会)提出的交易和监管框架。这套体系的创新是将事件处理(event processing)放进交易系统。这套ISDA监管体系完整、自动化、而且标准化，这在《智能合约：重构社会契约》书里介绍，这ISDA的监管体系比Libra 2.0 体系要完整多倍。

因此，Libra 2.0 的监管计划比熊猫模型、ISDA和英国央行都要轻量级的多：在熊猫模型，监管单位直接在账户链（ABC）和交易链(TBC)上监管[5]；在ISDA模型，有完整、自动化、标准化的体系；在英国央行合约模型，监管代码由是监管单位开发和运行。

Libra 2.0除协议层监管外，其他的监管方式都是传统机制。也就是说协会使用现在已经有的监管系统和机制，而这些机制和数字货币没有关系，只是和金融活动由关系，例如股票交易，资金流转，期货买卖有关系。这代表现美国在监管科技还是没有和新型交易科技同步，即美国到今天还没有对应的监管科技系统存在，这会使美国监管Libra 2.0会出现压力。

总体监管机制落后的一个主要原因，是对新型监管机制的需求还不明显，直到Libra 1.0 的出现，才使得该需求变的急迫。在Libra 1.0之前，基于区块链的监管系统还没有被建立出来。在国际论文上，多半的监管论文还是集中在大数据和人工智能上面（很少区块链监管论文），并且相关监管科技的实验也非常少。甚至一些监管科技产业报告，区块链都没有列上重要科技名单，因为当时这些单位认为没有这个需求。但是Libra 1.0 出现后，这些机构纷纷改变态度，例如联合国在2019年立刻将区块链列为最重要的金融科技。而我们在2018年已经将区块链监管科技列为区块链中国梦之四《区块链的中国梦：RegTech编织全面安全梦》[6]，并且提出“监管性”是新型区块链必要的功能，可以参考《互链网：重新定义区块链》[7,10]。在新型数字货币市场，交易会是实时的，365/7/24交易，监管也需要是实时的。实时交易，实时监管，而只有嵌入式监管是实时的。

Libra 2.0 的出现，由于大部分的监管机制使用传统方式，会给监管单位带来大的压力。因为传统监管都有时间性，交易时间有限制，清结算流程和时间也有限制，例如只有周日可以交易，而且每天交易几小时，只能在交易后从事清结算，并且可能要第2天或是第3天才完成。但是Libra 2.0 会和传统数字代币一样，365/7/24交易，这会对现在监管系统带来大量工作。为这事，英国央行、加拿大央行和新加坡央行在2018年还发表研究报告，研究365/7/24交易可能出现的难题和可能解决方案。这方案后来在英国公司Finality公司开发。下表总结了目前为止几类监管的特性和现况。可以清楚看出由于区块链监管科技还是相对落后，Libra 2.0只好使用传统监管科技。

3.4 Libra混合监管模式的难题

如上文所说，Libra采用了混合监管机制（传统监管+嵌入式监管）。混合监管机制事实上也涉及跨国监管合作。传统监管模式的跨国性不难理解，如可能都需要满足所跨国家的KYC/AML标准，每个VASP需要在其所在国合规。嵌入式监管的跨国性，指的是在链上的自动执行所依照的标准，也需要符合参与国的法律。

而这跨国合作的监管机制的实施会有诸多难题。比如数字货币涵盖了广泛的支付和数据服务。在不同国家，提供这些服务可能面临不平等的监管类型。各国的监管方法大不相同，不同的监管框架下导致可自动执行所依照的标准可能难以统一。

然而以上所述仅是技术难题，混合监管带来的更深层的是战略难题。

正如Rogoff 教授、前英国央行行长、普林斯顿大学所预测的，数字货币因为网络而来，但是会因为竞争而分裂。普林斯顿大学在2019年7月曾表明“有人可能认为数字化将导致‘全球货币’。但事实并非如此。由于数字货币与数字网络的其他基本特征密不可分，因此它会受到特定的摩擦。这可能是数字化的终极悖论。从技术上讲，数字化将打破壁垒，跨越国界。但是，由于其许多不可分割的方面，它最终可能导致国际金融体系更加分裂。”

根据Rogoff教授的分析，新型货币战争有两的维度：地缘分区（国际阵营）和合规分区（合规市场和地下市场）。他提出以后每个阵营只会允许一些数字法币，而禁止其他数字法币使用，但是在地下市场，正好相反。例如A阵营的单位在合规市场只能使用数字法币（A），因为这是合法的行为；但是在地下市场，会使用数字法币（B）,因为害怕使用数字法币（A）被A阵营监管到。为了治理经济，A阵营就必须制定合规市场的监管体制，包括税收政策等；但是以间接方式禁止A阵营的金融机构和其他数字法币流通来治理地下经济。因为地下经济是合规市场的五分之一，而且和治安有关，治理地下市场还是非常重要。

因此说，如何对一国的数字货币治理，变成了战略难题。互链网给出了一个可行方式。在互链网上，操作数据库系统可以监管数字货币交易和流通，这样给数据货币的治理奠定了一个基础 （如下图为例）。这一点是传统的互联网无法做到的。

假设世界只有2个阵营（这是假设，实际会比这复杂的多），下表显示监管场景:

通过分析Libra 2.0提出的合规计划，我们可以看出协会从回避监管变成了积极拥抱监管，积极与各国政府、政策制定者、和监管者等合作。在具体措施上，协会提出的协议层的自动合规，是一大亮点，也是未来合规的一大趋势，但是其他的监管都是传统模式，仍有一定滞后性。本文也评价了BIS提出的监管模式，也不能够完全解决Libra 2.0运行会出现的问题，比如数据集中被攻击的弱点。因此本文也提出了考虑ISDA嵌入式监管、熊猫模型供和英国合约模型供参考。在未来，也期待Fnality有更多的突破[8, 9]。

Libra 2.0在合规方面的积极动作，也充分反映了协会要打造无与伦比的Libra数字货币平台，使其在平台竞争处于极其优势的地位。并且利用平台的不对称优势，打造世界最大的数字货币网络。这也符合平台理论和比目鱼模型的理论。最后，Libra的混合监管模式，给世界上数字货币的监管带来了技术上和战略上的难题。特别是战略难题，若数字货币治理没有得到很好的解决，其可能导致更混乱的数字货币战争，使得国际金融体系更为分裂。对于数据治理这一点，互链网提出了部分的解决思路。

参考文献：

[1].蔡维德，姜晓芳，如何成为未来世界储备货币？——新宏观经济学出现，2020-02-10

[2].蔡维德，姜晓芳，“数字法币战争”：英国仁兄“大闹”联储，哈佛智库模拟战争，2019-12-25，

[3].Kenneth Rogoff. The high stakes of the coming Digital Currency War. November 12, 2019. https://www.stabroeknews.com/2019/11/12/features/project-syndicate/the-high-stakes-of-the-coming-digital-currency-war/

[4].蔡维德，向伟静，智能合约3大架构分析：英国央行2020年3月数字法币报告，2020-03-31，

[5].蔡维德，“熊猫-CBDC央行数字货币模型”，2016.11.05，

[6].蔡维德等，“区块链的中国梦之四：RegTech编织全面安全梦”，

[7].蔡维德等，互链网-重新定义区块链，2020-04-28，

[8].蔡维德，姜晓芳，“基于批发数字法币(W-CBDC)的支付系统架构: Fnality白皮书解读（上）”，2019.10.12，

[9].蔡维德，姜晓芳，“批发数字法币支付系统重构金融市场: Fnality白皮书解读（下）”，2019.10.12，

[10].蔡维德：退役互联网，新构互链网，2020-04-04，

[11].蔡维德，王娟，数字法币:非对称监管下的新型全球货币，2019-11-12，

[12].Lael Brainard. The Digitalization of Payments and Currency: Some Issues for Consideration. February 05, 2020. https://www.federalreserve.gov/newsevents/speech/brainard20200205a.htm

[13].蔡维德，姜晓芳，隐藏复兴百年英镑的大计划 ——揭开英国央行数字法币计划之谜，2019-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