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方式的比较：央行数字货币有什么作用？

2020年8月，美联储在FEDS Notes中探讨了央行数字货币（CBDC）在现有支付机制背景下可能提供的潜在好处。如今，中央银行为贸易和商业提供的主要支付机制是：公众使用的现金和金融机构使用的电子支付服务。近年来，有关中央银行是否应该提供数字版现金的讨论越来越多。通用央行数字货币与跨越七类的现有支付方法的比较，可以揭示合理设计的央行数字货币如何在特定领域提供价值。这些科技的好处可能包含数字形式的无记名票据、成本效益更好的支付服务、比现有数字化交易更高的匿名性和可编程货币作为催化剂促进更多的创新。

一、介绍

中央银行数字货币(CBDC)的概念激发了许多人的想象力，他们想象这种新的支付方式会像互联网彻底改变信息交流一样彻底改变支付方式。广泛可用的央行数字货币(CBDC)的引入有可能创造基于技术更新的端对端支付交易新流程。很多人希望这样一个潜在的CBDC生态系统能提高支付效率、增强金融普惠性和支付创新。然而，随着对通用CBDC讨论不断深入，需要重点考虑的是这一潜在支付机制与央行现有支付机制的比较。简而言之，CBDC作为支付方式会带来什么潜在好处？

二、央行数字货币的潜力

没有中央实体和金融中介的数字货币的兴起激发了人们对价值可以如何交换的兴趣。分布式账本技术(DLT)有允许大范围参与者更新共享的、同步的账本的可能性，这与依赖单一实体管理集中式账本的传统支付系统不同。因此，中央银行人员和其他人已经开始根据DLT和其他科技重新考虑支付系统的基础。

中央银行对DLT和CBDC的研究已经超过十年，而在过去的几年里，央行对此的兴趣明显上升。一些地区现金使用量加速下降，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解决了实施DLT的一些早期限制，最近私人发行的全球稳定币(如Facebook提出的Libra)的出现是产生这一现象的一部分原因。新型冠状病毒的爆发也促使各国央行进一步考虑增强支付系统总体安全性和效率的可能性，包括开发数字货币，以及实施货币和财政措施。

此外，CBDC的支持者强调了它在实现其他一些政策目标方面的潜力。例如，CBDC作为降低交易费用、促进普惠金融、便利跨境支付、鼓励新服务和新功能的创新、改善货币政策的实施、减少金融犯罪、增强数字交易私密性的一种方式而得到推广。CBDC提供的这些好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它的设计。由于在CBDC的关键特征上没有明确的共识，CBDC的支持者倾向于预想一个可以提供一系列好处的CBDC。然而，CBDC的所有好处不太可能在现实里共存。

三、比较支付的框架

与现有支付方式相比，CBDC能提供的好处可以在现金和实时结算(RTGS)等当代支付系统的背景下探讨。RTGS系统的设计差异很大——从Fedwire基金服务这种批发支付的使用到正在建设的FedNow这种零售支付的使用。CBDC带来的好处还应该与能通过对RTGS系统进行增强而产生的附加功能进行比较。就此而言，这种潜在的增强被认为是“RTGS+”系统，意味着RTGS系统被设计为最大程度发挥其全部技术潜能，包括RTGS系统因政策原因受到限制的领域(如允许非银行参与的24×7 RTGS系统)。

在本文的比较中，支付机制是根据七个大类来判断的:可访问性、匿名性、无记名工具性、独立性、运营效率、可编程性和服务可用性。这些分类不是面面俱到的，而是注重有可能产生更大差异的领域。在某些情况下，类别之间可能有很强的相关性。例如，不记名票据需要较少的中介机构，可能具有更强的“独立性”。不去考虑其他的重要类别是因为它们代表已知的差异(如，中央银行vs.商业银行负债)，或者因为技术在立法、监管或政策解决方案中扮演次要角色(如，隐私)。

可访问性

支付中的“可访问性”指的是消费者对支付机制的访问。现金通常可供所有人使用，而RTGS系统通常仅限于符合条件的金融机构。在美国，由于庞大的银行分行网络、自动取款机和零售商店的普遍接受，现金可以很容易地使用。已实现普及的 RTGS 系统仍然仅限于拥有银行账户的家庭（约93.5%的美国家庭）。剩下的6.5%，也就是大约840万没有银行账户的美国家庭，因此无法获得贷款。如果RTGS系统扩展到包括目前使用预付卡的非银行参与者，它们将覆盖95.2%的家庭。使用银行账户或智能手机作为入口的CBDC可以覆盖96.7%的家庭。如果CBDC使用银行账户并通过移动网络运行，而不需要使用智能手机，那么它将覆盖98%的家庭。

匿名性

消费者通常希望在实际操作时可以选择进行匿名私人交易。现金让消费者在现实世界中可以匿名交易。包括RTGS在内的大多数电子支付系统都不允许匿名，因为这些支付服务的提供者必须遵守规则和规定，包括AML、BSA、KYC和电子记录保存要求。CBDC几乎肯定还需要遵守AML、BSA和KYC的规定，这使得CBDC不太可能提供与现金相同程度的匿名性。此外，作为数字支付系统，CBDC将维护交易的电子历史。尽管可能存在为CBDC提供匿名的技术，但考虑到洗钱和其他非法金融活动的可能性，任何央行都不太可能选择完全匿名。

无记名工具性

在现实世界中，不记名票据指的是任何拥有它的人都可以“支付”的票据。无记名工具的独特之处在于，任何持有者都对发行者有直接请求权。现金和一些支票是无记名工具。像RTGS系统这样的纯数字支付机制，依赖于由第三方维护的会计记录，不被认为是不记名票据。CBDC可以设计为通过数字物体的所有权或允许转让物品密钥的所有权作为无记名工具，允许消费者只需持有和转让有效工具即可进行付款。如果这种工具具有离线交易能力，CBDC在功能上可能等同于现金或有签名的支票。

独立性

从终端用户的角度来看，独立性是指使用支付机制所需中介的程度(即对金融或经营性中介的需求越大，独立性越低，反之亦然)。现金具有高度的独立性，因为纸币的交换需要双方进行实物交换。然而，电子转账需要某种程度的中介。电子系统需要终端用户使用物理设备，如芯片嵌入式卡或智能手机。RTGS系统还需要使用金融机构来访问网络。RTGS+系统可以扩大参与范围，将非金融机构纳入其中。CBDC作为数字支付系统，需要某种形式的中介，如有芯片的卡、移动设备、移动服务供应商或数字钱包提供商。

运营效率

运营效率是支付机制的重要组成部分。本文分析中考虑了效率的两个方面——中央银行成本和其他社会成本。央行成本中与现金相关操作关系紧密。2019年，美联储的货币预算约为9.6亿美元，这一数额包括印钞、生产设施的资本改善和其他支持成本。相比之下，2020年美联储的FedACH服务总预算约为1.55亿美元，Fedwire基金服务的总预算为1.4亿美元。这些预算包含该服务的一般业务费用、技术现代化项目、其他服务投资以及与维持支付服务网络链接的分配成本。总的来说，中央银行提供电子支付服务的成本大约是现金运营成本的15%。CBDC运营成本的结构更类似于电子系统，而不是现金运营。

可编程性

可编程性是数字货币的一个潜在特征。设计为支持可编程性的CBDC作为核心平台的一部分，可以实现支付利息等操作的自动化执行。这些合约根据平台的软件协议执行任意数量的操作，并可能设计有特定限制的自动代码执行。虽然当前的 RTGS 系统没有与某些 DLT 相同的可编程性水平，但 RTGS 系统可以通过应用程序编程接口（API）实现类似的结果。此设计模式要求 RTGS 系统操作员向外部参与者公开 API，外部参与者可以为自己的服务构建其他 API 功能。RTGS+系统还可以为客户构建合作伙伴 API。

服务可用性

从终端用户的角度来看，支付机制将在一年365天，一周7天，一天24小时不间断运行。历史上，只有现金具有此功能，电子支付系统则受制于某些营业时间。快速支付的出现消除了曾经存在于现金和电子支付之间的“服务可用性”差距。CBDC 也可能采用 24x7x365的可用性设计。如果 CBDC 具有离线能力，那么这个系统可能近似现金的"服务可用性"。然而，一个关键区别是离线的CBDC仍然需要物理设备才能完成交易。

四、结论

各国央行和其他机构考虑CBDC及其潜在设计时，评估这种新型支付机制的好处至关重要。虽然 CBDC 永远无法同时完全复制现金和 RTGS 的所有特征，但在某些情况下，它有可能是现有的支付方式的改进。各国央行需要决定CBDC应在哪些功能上进行改进，并选择能够最好地实现这些目标的原型。这些选择确定了CBDC作为支付手段的价值定位，并且会决定CBDC仅仅是对现有支付机制的加强，还是革命性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