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摧毁比特币

一碗面值多少钱？

一万多元。一位广告公司的白领按耐不住比特币的疯狂，在午饭前买入5个比特币。白领吃了一碗面后回到公司，发现比特币的价格跌去了两千多。白领的脸当时就绿了。

现在央行联合多个部委监管比特币，尤其是下令金融服务机构停止对比特币交易机构提供金融服务后，比特币在中国的前景更加令人悲观。现实中，以比特币为首的加密电子货币被贴上了很多标签，可是谁真正意识到纸币的安全问题已经成为一个令监管者头痛的问题？

“我就是弄不明白，如果我失去了自己的‘现金’就没有人能帮到我了”，托莱多的一个商人Mike Smith说，“什么样的傻×系统会不留下转账和所有权记录？”

斯坦福的一名分析师Mike Smith毫不客气地对现在全球通行的纸币进行批评：“本质上，抛开花花绿绿的外表和油墨，它就是一张纸。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犯罪集团和敌对国家会大量制造假冒的纸币来干扰我们的正常经济运行。” Mike Smith觉得纸币是现代金融系统——电子加密货币的一次巨大倒退。 

危险的纸币

纸币在中国有一千多年的历史，可是谁能意识到纸币危险的黑洞？

“我们最近在实验室里测试了相当多的‘钞票’，我们发现钞票上的细菌数量平均是马桶座的20倍”，梅奥诊所的研究总监Mike Smith说，“我的建议是，人们应该避免使用现金，除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

纸币已经成了疾病传播的载体，而这种载体不断地消耗着危险的油墨、化石燃料以及大量使用农药的植物，一个庞大的生态系统被破坏仅仅是印刷上5、10、20等等这样一个个数字。这就是纸币，严重地破坏生态和消耗资源，还在全球流通的过程中传播着疾病。

“纸币是一种100%匿名和无法追踪的技术。它就像是一个针对执法部门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于罪犯、贩毒集团、恐怖分子、色情业和洗钱活动来说，这就是完美的作案工具。” 美国联邦调查局局长Mike Smith很无奈地说，“我们不知道如何才能打击这种技术，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新一代的超级罪犯将会出现，他们可以从容地完成犯罪活动而不留下一丝痕迹。”

是的，除了疾病，纸币已经成了犯罪分子洗钱的工具。纽约州的金融管理局局长Mike Smith说：“我想不出任何理由，一个守法的个人需要使用纸币。在可以容忍的范围内，我们相信必须有一个牌照制度提供给使用纸币的个人或者商家——比如可以叫‘纸币执照’。”

臭名昭著毒品交易网站“丝绸之路”就是一个客户和上架可以匿名投放现金的网络，不过这个网站很快神秘地消失了。洗钱的罪犯能不能幸免于纸币现金的风险呢？在警察查获的大量犯罪现场，我们总是能看到花花绿绿的现金，这对于洗钱的罪犯来说，现金的风险依然很大。即使是罪犯也不能幸免于现金的风险。

支付系统是一个令毒贩，不，对于任何一个老百姓来说都是相当头痛的问题。比如你尝试在一个国家使用其他国家发行的货币，对不起，商家会拒绝你。你要想完成异国货币的支付，那么你需要到指定的兑换银行，在固定的工作时间之内进行兑换，同时你需要支付一笔服务费。你仔细琢磨一下，你的真正支付还没有开始，你就在兑换过程中损失了好几个百分点了。

摩根零售银行的副总裁Mike Smith就抱怨说，“一种支付系统，不能够远距离支付，不能够用作电子商务，不能够在移动设备上使用，不能够使用机器进行转账，或者说不能够进行编程处理，这完全不能够称为是一个支付系统。我承认，作为一种艺术表演形式，‘现金’转账是一个有趣的实验，但是这种应用在银行、金融和商业的现实世界中根本行不通。”

现实中“理所当然”使用着的纸币，如果给他一个“新鲜玩意儿”的身份，仍可能被人抓住不少小辫子。贝壳从产生的那一刻起就只是贝壳而已，是中国古人在商朝将其作为了货币。有了贝币，并不意味着断绝了其他事物成为货币的可能，不然后来的中国货币史上怎么还有春秋战国的布币、刀币，秦朝的半两钱，汉代的五铢钱，以至于现代的人民币出现呢？人类对货币的需求到货币产生的历史过程是曲折的，并非一个突兀、不可理解的事情，这对于主权信用货币的产生也是一样的道理。

法偿性是货币必然有的属性吗？好像不是。黄金充当货币时，不需要法偿性，因为没有人会拒收。主权信用货币才需要法偿性，因为在政府的保证下，主权信用货币才能顺利履行其偿付公共或私人债务的能力。如果没有美国政府的保证，美元与废纸有区别吗？还有个人、国家会如今天这般愿意接受或使用美元吗？

对于骨子里就是去中心化的加密电子货币比特币而言，突然被戴上一个“非法偿性”的帽子，不知会不会感到啼笑皆非。比特币没有中心，没有第三方权威，哪个法能够赋予其“法偿性”呢？大洋洲某岛国的货币，比如巴布亚新几内亚基纳，拥有国家的保证，具有法偿性。可是，用巴布亚新几内亚基纳来偿付国际债务，有谁愿意接受吗？那作为货币的巴布亚新几内亚基纳，其法偿性又有多大的意义呢？

全球的监管风暴

比特币交易低成本、交易匿名、不可撤消等特性，为洗钱、逃税等犯罪行为提供了便利。同时，由于其价格波动较大、交易平台的风险较高，各国监管当局都对其高度关注。2014年2月3日，受美国国会参议院国土安全和政府事务委员会委托，美国国会图书馆下属法律图书馆发布报告《比特币在欧盟等41个司法管辖区的法律地位》。

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报告显示，有31个司法管辖区未对比特币属性明确表态，欧盟、德国、意大利等5个司法管辖区认可比特币具有部分货币功能，俄罗斯、中国等5个司法管辖区不认可比特币货币属性。

欧央行2012年的一份研究报告认为，比特币是虚拟货币。欧盟2013年在官网上的一份声明中表示比特币是经济资产，允许私人交易中使用，但要遵守税收、商业和反洗钱的有关法律。德国认为，比特币是具有法律约束力的金融工具和记账单位，与外国货币类似。俄罗斯和中国禁止比特币作为货币使用，冰岛禁止比特币进行外汇兑换，斯洛文尼亚不认可比特币作为货币或金融工具使用。台湾地区认为比特币是一种高度投机性的虚拟商品。

尽管不少国家都认可比特币的部分货币功能，但是欧盟等41个司法管辖区均没有适用于比特币的法律。

巴西央行2014年2月19日特别声明明确指出，比特币不适用于移动支付系统和电子货币专门法案（Law No.12865），因而，欧盟等41个司法管辖区的现行法律均不完全适用于比特币。多数国家认为，由于比特币交易规模较小，对经济影响程度低，尚未对法定货币构成冲击，暂时没有专门针对比特币制定法律或规定的计划。

根据目前各国对比特币的监管动态看，中国、德国、法国等11个司法管辖区加强风险提示，德国、法国、澳大利亚等5个司法管辖区加强比特币交易所监管。

美国国会图书馆的报告显示，41个司法管辖区均存在比特币交易。其中，欧盟、法国、德国、中国内地、台湾地区、印度、荷兰、新加坡、塞浦路斯、土耳其、爱沙尼亚等11个司法管辖区对比特币潜在的洗钱、投机及犯罪风险进行了风险提示。

澳大利亚等5个国家加强比特币交易所监管。澳大利亚要求比特币交易商完整保留交易记录。法国建议比特币兑换商应作为支付服务提供商接受监管。德国表示比特币交易不需要银行监管牌照，但创立和运营比特币平台需要接受监管。印度央行强制暂停印度最大的比特币交易所业务，并突击搜查其办公场地。西班牙在调查涉及比特币欺诈交易时，对比特币账户进行冻结。加拿大金融交易和报告分析中心认为，比特币交易所不属于货币服务商，不必作为反洗钱义务主体进行登记。泰国禁止比特币有关的一切交易。

税收是比特币的一个敏感问题，向比特币征税，意味着监管国家对比特币的货币或者商品属性的一种认可。目前，德国、加拿大、西班牙等11个司法管辖区正制定比特币交易税收政策，要求对比特币交易进行纳税或计划将其纳入征税范围。

美国的报告发布后，其他国家也发表了比特币属性和监管态度的有关声明。3月7日，日本政府在内阁会议上正式表示，比特币既不是日本本币，也不是外国货币，其交易与日本银行、金融产品和外汇交易法规中所描述的交易不同，它不是一种货币。日本政府将比特币与贵金属等同对待。同时，比特币交易需要征税外，银行或证券公司不得充当交易中介或开设专用账户。

继美国参议院就比特币的监管召开听证会、美联储前主席伯兰克表示美联储暂时没有制定针对比特币的监管计划之后，3月25日，美国国税局发布了第一份比特币监管的指导性文件。文件指出，在现有的法律框架下，比特币并非货币，将被视作财产征税。以比特币支付工资应作为联邦所得税代扣代缴并在工资报税表中填报；接受比特币的商品和服务企业，将以比特币的公允价值作为其总收入的一部分进行征税，公允价值是收到付款之日以美元折算的价格；若投资者将比特币作为如同股票、债券之类的资产持有，将被征收资产所得税；针对用特殊软件生成比特币的个人，必须将其生成的比特币价值作为其收入的一部分缴纳所得税，此外，若他们经营比特币生成业务，还需支付自雇税；用比特币兑换美元不征收汇兑损益税。

从官方表态上看，美国、德国均认为比特币具有货币功能，有交换媒介、记账单位、贮藏手段的职能，但并不具有法偿性。中国认为比特币虽被称为货币，但性质是特定的虚拟商品，不具有与货币等同的法律地位，并禁止金融机构和支付机构开展与比特币相关的业务。

有意思的是，各国有关机构的表态也并不总是一致的。比如，美国财政部金融犯罪执法网络（FinCEN）曾在参议院的听证会上表示虚拟货币具有“准货币”属性，而美国国税局认为比特币是资产而非货币；欧央行认为比特币是虚拟货币，而欧盟认为比特币是资产。

猜想，这一方面与比特币是个新生的实验性体系有关，对他的法律定性无先例可循；另一方面，恐怕是国家需要。比特币“现实中是什么”与“法律上应怎么定性”也许是两个不同的问题，特别是现阶段各国的法律体系下没有适合比特币“货币功能”的监管框架，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建立，但比特币的发展需要监管，只好暂且纳入资产的框架来管理，要其遵守税收、商业交易和反洗钱的有关规范。未来某一天，如果建立了货币体系的比特币监管框架，各国的表态也许会不一样。

容易理解的是，为了维护主权信用货币及其所带来的收益，现阶段，任何国家都不愿意承认比特币是法定货币。但是，相比于美国、德国，为什么中国对比特币的态度会如此保守，甚至让人感觉有些小气？

疯狂的中国市场

2013年之前，比特币几乎不关中国什么事。随着中国大妈们跑步入场，爆炒比特币，局面出现了戏剧性的变化。

成立仅两年的交易网站——比特币中国一跃成为全球交易量最大的比特币平台，远远超过比特币交易平台界的元老“门头沟”（Mt.gox），国内其他各种比特币交易平台也如雨后春笋般地破土而出，街头巷尾小饭馆里都能听到有人热聊比特币：“冲破4000了！明天就5000了吧！”、“平台服务太慢，充值怎么还不给我确认？”、“照这个涨法，两年后可以搬进二环里了！”中国市场空前的热度也突出反映在比特币客户端下载量上。

2012年，中国比特币客户端下载量为31004，排全球第七，远远低于当时排名第一的美国，下载量为271941。2013年上半年，中国比特币客户端下载量上升为207349，排名全球第二，仅次于美国，下载量为409582。

2013年下半年，中国比特币客户端下载量已上升为377040，超过美国327138，排名全球第一。

交易网站为了吸引客户群，提高市场占有率，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招揽生意，减免手续费、开通网络借贷炒币、开户赠币，等等，充值高峰期时，交易网站经常陷入瘫痪。比特币的价格也在短短的一个月里势如破竹直冲8000元大关，天下竟有如此好赚钱的买卖！比特币中国等交易平台也得到风投机构的青睐，获得高达数百万美元的投资。

非理性的热炒对于任何一个市场无疑都是威胁。如同2010年的“蒜你狠”、“姜你军”、“豆你玩”一样，都是大规模的资金炒作引发的价格非理性上涨。比特币的疯涨给山寨币也带来了行情。山寨币的产生只需对比特币的客户端代码参数做些修改，成本极低。国内外的山寨币加起来，热门的就有30多种，如莱特币、质数币、狗币、屌丝币、无限币、烧烤币、元宝币、夸克币，等等。由于多数山寨币的知名度小、价值低，炒作非常容易。坊间有“比特金、莱特银”的说法，比特币的上涨也激发了莱特币的奋发图强，曾在一周内上涨400%。

昙花一现的疯狂，带来的也是市场的无序和风险。

2013年11月19日，一位网友发帖：“睡了一觉起来发现Mt.Gox上已经过了770美元，国内交易所的价格直接飙到了930美元，我已经不能理解了，现在想进场的朋友，好运吧。”尽管有人嗅到了风险，但想想比特币未来将达4万美元一枚的报道吧，多少人能按捺住进场的冲动？据说一广告公司白领，早上打开电脑，满眼都是比特币，觉得比特币真是个好东西，没几天不就涨到1000美元？看着比特币越涨越高，在7900元人民币/个时，果断买入5个比特币，然后心满意足地去吃早饭了。吃了一碗面回来，打开账户一看，某白领傻眼了，此时的交易价格在5100元人民币/个，一碗面值一万多元！

曾经的市场风向标“门头沟”（Mt.gox）宣称遭受黑客攻击而破产，当然也有传闻说其实是自编自导自演的骗局。撇开这些是非真假不谈，回头看看“门头沟”的交易规则，其交易手续费远远高过国内绝大多数交易平台，这种设计本身就防止了对比特币的频繁炒作，对平稳比特币的价格很有帮助。然而，当中国出现比特币交易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交易网站都没有交易手续费，炒作是零成本的，推高价格很容易，如此游戏规则之下，全球的炒作资金都可以涌向中国，让本已狂热的炒币游戏变得更加疯狂。

央行等部委联合出重拳，无疑是给了中国比特币市场一次重创。这是要绝了比特币念想的节奏吗？或者未必。仔细想想，高压与疯狂，谁更有可能摧毁比特币？恐怕还是后者。一次重创或许并非坏事，及时制止这非理性的游戏，或许是客观上挽救了比特币。对于真正的拥有理想的比特币狂热者而言，假如比特币变成了一个高度投机的炒作目标，恐怕才是真正的灾难。

在狂热者的心目中，比特币的意义远不限于保值增值。比特币基金会在美国参议院听证会的证词中，曾有大致这样的描述：“比特币的狂热者们或者会想象在不远的将来，有一个国家会逐渐采用比特币作为法定货币。”这样的将来有多远，我们不得而知，但价格疯狂上涨或者大幅的频繁波动对于实现比特币的理想无疑是巨大的阻碍。

话说回来，今天的比特币还仅是一项前瞻性的金融试验，不完善的地方还有很多，包括价格波动大、容易成为犯罪工具，等等，这都是需要规范的地方。但是，对于监管当局而言真正的挑战恐怕不在于比特币本身，而在于如何解决金融创新带来的风险问题，而不是因为风险而限制创新。这其中，监管当局保持与比特币行业的对话与接触是很有必要的，如同美国参议院曾经召开的听证会一样，也许这样，才能保证监管与发展的同步，既不会束缚创新，也不会丧失监管的有效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