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秤”心不如务“时”，Libra合规路暗藏玄机

最近，全世界最大的社交网站美国Facebook主导发起的虚拟货币Libra（天秤币）发行一事，在沉寂许久后出现了新的转机。不过，在Libra合规姿态的背后可是大有玄机。

据《金融时报》报道，在监管方批准的前提下，Libra或将于明年1月率先推出挂钩美元的稳定币。具体发行时间还取决于瑞士金融市场监督管理局（FINMA）的支付系统执照申请审核情况。

与此同时，为尽快获得监管方的发行批准，同时强调项目独立性，Libra还将名称变更为Diem（天时币），在拉丁语中意为“天、日”。（注：本文沿用Libra相关称谓）

负责处理Libra相关事务的非营利性机构Libra Association（Libra协会）总部设在瑞士日内瓦。该协会首席执行官、前汇丰银行首席法务官Stuart Levey（斯图尔特·利维）对此表示，更名属于项目调整的一部分，为的是强调Libra更为简单的结构。

何谓Libra？

2019年6月，Facebook发布的Libra1.0版白皮书称，Libra作为一种简单、无国界的货币，将为全球数十亿人提供金融服务。其愿景是，在全球范围内人们无论身在何处，从事何种工作，转移资金都能像发短信或照片一样轻松、便宜和安全。

白皮书提到，Libra提供的金融基础设施包含三个体系。一是技术，即Libra建立在安全、可扩展的区块链基础上。二是价值，即Libra的价值由资产储备为后盾，兑换Libra需要相应的资产抵押，包括主权货币、政府债券等。三是治理，即Libra由独立协会进行管理。

2020年4月，Libra2.0版白皮书发布。相较1.0版，在这个版本的白皮书中，多项内容发生了变化。其中，最核心改变是Libra对去中心化思想的妥协，为求顺利发行在监管合规方面做了很大程度的让步与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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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合规进程方面，Libra将建立金融合规以及网络风险管理框架，同时对反洗钱、反恐怖主义、遵守制裁和防范违法犯罪活动等形成标准。此外，Libra网络还将提高市场准入标准，对协会会员、经销商以及交易商等进行调查备案，并对网络活动采取监控，配合监管部门充当部分金融情报机构的角色。

从目前的情况看，如果Libra能够如期推出，它将成为全球首个符合最高监管合规标准，并且带有明显中心化色彩的非官方虚拟（数字）货币。

世界货币梦

所谓“世界货币”，指的是国际储备货币，即一种被世界各国普遍接受，并在国际商品流通中发挥一般等价物作用的货币。作为世界货币，不仅意味着商品的价值尺度，而且还作为国际支付、购买以及资产转移的手段。

其实，当一种主权货币要想成为世界货币，除了货币发行国的经济实力要足够强大，货币稳定性能够得到保证以外，货币受到使用国的一致承认也是必要条件。最早成为世界货币的是英镑，其后是美元和欧元。随着中国经济的飞速发展，人民币很可能成为新一代的世界货币。

2020年4月，Facebook的一项财报数据显示，其“全家桶”（Facebook、Instagram、WhatsApp、Messenger）业务的用户日活人数为23.6亿，月活人数为29.9亿。另据统计，Facebook的印度用户全球最多，约为3亿，而在美国、巴西和印度尼西亚则分别拥有1.9亿、1.23亿和1.2亿的用户量。

截止2020年12月02日，全球人口总数已接近76亿。其中，中国约有14亿位居第一，印度约13.5亿紧随其后，而美国、印度尼西亚、巴西分别以3.2亿、2.6亿和2.1亿占据排行榜的第三至五位。

也就是说，除中国外，Facebook在全球人口最多的前五个国家中，用户占有率为印度22.2%、美国59.3%、巴西58.5%以及印度尼西亚的46.1%，而其全球用户占比人口总量高达近40%。这就意味着，Libra凭借其庞大的全球用户基础及业务优势，已经有条件涉足世界货币的“神域”。

不仅如此，以去中心化为核心思想的区块链技术，形成的价值网络为世界货币的便捷、低成本流通提供了恰到好处的承载机制，而在满足一系列主权货币价值兑换的基础上，由此形成的国际统一的支付、结算体系，能在最大程度上支持Libra最初愿景的实现。

折翼·妥协

然而，梦想是美妙，现实终归残酷。

针对Libra的发行计划，考虑到金融秩序的稳定、隐私保护、征税问题以及网络安全等一系列潜在的高风险，美国的立法、监管等部门采取了质疑、监视、打压的态度。其间，美国国会更是专门为Libra召开了多场听证会。

马克·扎克伯格

Facebook创始人兼首席执行官

围绕Libra的安全等问题，美国监管层面主要关注的，一是，对于区块链这样的新技术，相关监管法律法规尚未形成，任由发展恐将破坏现有金融体系的正常秩序。二是，虚拟货币的匿名性特征，如放任于全球范围的自由交易，极可能为非法活动，如洗钱、恐怖主义融资等所利用，造成严重后果。

面对监管层的强力反对，Facebook方面也曾极力坚守。Libra项目负责人David Marcus （大卫·马库斯）多次表示，不论监管结果怎样，Libra将在2020年正式推出。

然而，如此决心也没有换来初衷不改。反倒是在强权重压之下，Libra选择了“折翼”妥协。于是，有了Libra的2021年锚定美元稳定币版本的首发计划，并且改名Diem以求加速新生。

合规之路：深而远

提及Libra的颠覆性，这种生来即打算跨越重重主权高墙的虚拟货币，容易让人联想到的是其基于全球庞大用户群体的去中心化世界金融体系构想，以及通过多种主权货币来支撑价值实现的新颖形式。

而如今，Libra让人印象深刻并津津乐道的应该是，积极拥抱监管，毅然决然挥刀断念，义无反顾踏上合规之路的姿态。不得不说，这不仅是作为民间机构历经波折之后的理性抉择，在某种程度上，更像是对“美元霸权”的力量补充与巩固。

很明显，Libra无法以“单打独斗”的形式染指现有主权金融体系。二者对抗的结果，无非消灭或转化。从摇身一变成为Diem的Libra来看，不难发现在当前货币数字化的全球浪潮下，Libra很可能被收编为“数字美元”体系下的一支精锐部队，在未来全球数字金融生态的角逐竞争中大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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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美元

2020年5月，数字美元计划（Digital Dollar Project）白皮书发布，并指出该计划由非盈利机构Digital Dollar Foundation（数字美元基金会）与埃森哲合作，为其国内与全球经济体的消费者、机构提供面向未来的美元。同时，作为美联储的一项关键而审慎的举措，数字美元还将在一系列应用场景中进行试点。

值得注意的是，数字美元计划虽由“正统”发起，但其主要参与方竟是“民间”身份。此外，白皮书中显示，数字美元最重要的功能是支持美元作为世界储备货币。

也就是说，Libra得到了正统认定和授权后，极可能作为数字美元的衍生版甚至是先行版，其目的是巩固美元的世界货币地位。有意思的是，数字美元白皮书的推出时间正好是在Libra合规版白皮书发布的一个月后。

中国证监会科技监管局局长姚前认为，如果数字美元选择在Libra上发行会非常简单。同时，Libra从无国界货币到为各个国家发行央行数字货币提供服务，这说明与数字美元也是可以结合。此外，若与Libra合作，美联储既不用考虑系统建设成本，也不必担心服务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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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方案

从表面上看，Libra属于顺应时势拥抱监管。但其实，Libra的新举措似乎基于的是全球清算体系去现金化的大背景以及世界多国在结算、外汇、储备资产等方面去美元化的大趋势。

近日，知名经济学家Jim Rickards（吉姆·瑞卡兹）表示，因为美元的种种霸权行为，包括给伊朗、委内瑞拉等产油国带来的诸多问题，全球央行会进一步削弱美元的角色和储备份额。而最近的美元指数再度下跌2.6%，创下两年半以来的新低。

面对美元地位的衰退趋势，特别是在世界范围公共卫生危机的催化下，美元的价值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冲击。而随着伊朗将人民币列为主要外汇货币，其它主权货币开始迎来更多机会，同时，数字人民币即将正式推出，全球多国开始陆续研发央行数字货币的多重压力下，美国不得不盘算应对去美元化的方法。

在近期的一次会议上，德国财政部长表示：“希望欧洲央行加速关于数字欧元的推出，数字支付或将成为保护欧元绕开美元的有效解决方案。”面对“四面夹击”的不利形势，美国对自家央行数字货币的推出可能比谁都还着急，而Libra无疑就成为了美国解决燃眉之急最快、最优的应对方案。

“美联储支持的数字美元在未来不太可能实现，但美国必须领导全球数字货币金融创新。” 也难怪美联储主席鲍威尔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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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集·融合

实现全球范围内的便捷、低成本跨境支付，从而在世界货币新格局中占有一席之地，毫无疑问是各国研发央行数字货币的初衷。在当前美元困顿之时，美国为确保其在全球货币的主导地位，势必将采取最高效、经济的办法占领高地。

当主权数字支付系统的迫切需求相遇现成超大规模金融基础设施，在利益一致的催化下，这场事关捍卫美元霸权的化学反应激烈程度超乎想象。不过，这一切都要基于Libra满足合规安全、中心化可控的前提。

据白皮书介绍，数字美元将按照一级分销、二级分销、P2P交易的“双层架构”分配，即从美联储对接商业银行分发再到个人、企业之间的多种支付模式。如果Libra最终通过监管层批准发行，不论是否按照上述思路发行，至少也是沿着合规路线产出的“商业版”数字美元。

可以料想的是，在不破坏现有金融秩序稳定的前提下，Libra应该能够在推动创新经济模式方面有所突破，并保持与现有相关经济、法律的最大化匹配。

此外，就Libra在西方国家的市场准入问题，中国互联网金融协会区块链工作组组长李礼辉认为，Libra还需解决一些重大问题，包括保证技术平台的效率与可靠性，商业运行模式的可行性、透明度以及金融合规管控的实现路径和可信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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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语

自诞生之日起，Libra就受到了全世界的瞩目。庞大的用户量基础，加之去中心化创新技术的运用，激荡起了超乎想象的价值影响力。

然而，正如日本电视剧《诈欺游戏》演绎的那样，人性渴求惠泽但也紧握贪婪。于是，才有了各种规则来平衡人性的两端，释放信任的价值。“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新生事物在历经野蛮成长后也势必会迎来约束和规范。

在这个技术创新的时代，上演着各种竞争和危机。创造与破坏相互作用，推动着人类文明的车轮前进。而在未来的全球数字化金融生态中，想必纷繁却少不了合规与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