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缩有害论者的逻辑漏洞

关于货币，奥地利学派的基本观点是：当某种货币的数量超过一个临界值以后，就没必要继续增加了。这种货币制度可以被称为恒量货币制。恒量货币制下，生产将正确而快速地增长。 相反，如果不断增加货币量，也就是实施通货膨胀，就将不断制造错误的生产结构，让人们的辛苦劳动在一轮轮地盛衰循环中化为乌有，并不断地在社会中重新分配财富，而且，是按照劫贫济富的原则重新分配财富，危害很大。

恒量货币制下，如果生产发展，物价当然会逐渐下降，每个人可以得到的消费品会越来越多，生活水平越来越高。人类就是这样逐渐走向富足的。

如果生产发展，货币量也增加，表面上看起来是币值稳定，但实际上是穷人被剥夺了。因为，通货膨胀下，多增加出来的产品将更优先分配到实物资产持有者手中，而较少甚至根本不会分配到现金持有者手中。

幸好，在大多数历史中，货币量的增加都慢于生产的发展——否则就是恶性通胀，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否认货币量增加的危害。不断增加货币量的结果，就是让穷人不能充分享受到经济增长的成果，并通过一轮轮盛衰循环造成巨大的社会浪费。

有一种流传广泛的谬论，认为货币量必须适度增加，跟上生产发展的速度，否则，经济就会因为缺乏流动性而陷入萧条。这就是通缩有害论。

我们来看看通缩有害论者的错误在哪里。

恒量货币制下，货币发行当局，一般是银行，也可以是政府，由于受到某种约束，比如信用约束，或者金本位约束，不能增发货币。

这时，如果生产发展了，那么，货币的购买力就会增加。通缩有害论者问道：如果有人见到这种货币购买力的增加，便大量持币，这样，就等于他可以什么都不做就得到更多的财富。这种好事情许多人都会去做，这样一来，不就会大量减少市场中流动的货币量吗？因此，货币发行当局必须通过增发货币来确保流动性。

不错，在生产发展的背景下，恒量的货币购买力会持续增加，这时，持币可以得到财富的增加。但是必须牢记的是，当持币者继续持币时，他就无法真正享受到财富增加的效果。他得到的只是账面财富的增加。如果他试图把这些账面财富变为真实的消费或者投资，唯一的办法是把货币投入到流通中，但这样一来，他持币减少货币量的效果也就消失了。而随着流通中货币量的增加，他的账面财富在转化为真实财富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就会缩水。

这个道理其实不难理解。某公司股票市值100亿元，和该公司持有现金100亿元。这完全是两码事。把这些股票全部出售，是不可能得到100亿元的。卖家多了，股票只会降价。

也就是说，存在一种机制，刺激持币者把货币投入消费或者投资。货币量不会一直减少下去。确实，你手中的货币越来越值钱了，但只要你不用这些货币消费或者投资，货币的增值就和你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你明知道，如果坚持等下去，同样的钱以后就可以购买到功能更强大的计算机，但你却不能一直等下去。你早晚要在一个时间点上出手购买计算机，才算你真正用上了计算机。仅仅对着手里的钱说，这些钱代表的计算机功能正在越来越强大，还会一直强大下去，这不能丝毫增加你实际上使用的计算机功能。

生产的发展，投资的回报率越来越高，消费品越来越便宜，在这种情况下，会有什么人坚持把货币永远藏在床下，就为了享受账面财富的增加吗？守财奴也不是这么个活法吧？

假设有这样的人。那他的做法就相当于把货币销毁了。不过，这样一来，也就等于他永远放弃了货币代表的财富——不管这些财富是会增加还是减少。这些财富将按照比例均分到所有其他货币持有者手中。其他人手中货币的币值进一步增加了。

这样的人会很多吗？把自己辛苦挣来的钱付之一炬的人很多吗？多到让通缩有害论者天天操心，必须鼓吹政府发动通胀来对付吗？

实际上，正常的情况是，恒量货币制下，在生产发展的背景下，币值不断增加，这会刺激人们更多的储蓄——货币的职能之一本来就是储值。但储蓄绝不等于把货币藏到床下，更不等于销毁货币。绝大多数人的储蓄实际上都是投资，用来获取利息收入。也就是说，储蓄为企业家的投资提供了源泉。企业家将为储蓄者提供利息作为回报。在生产发展的背景下，企业家很愿意向资金提供者回报利息。

也就是说，储蓄者不但可以通过币值增加，分享经济增长的好处，还可以额外得到利息。企业家得到了资金，就可以发展生产。生产效率提高，产品就会数量增加、档次提高。每个人也会得到更多的消费品，生活水平更高。

还有什么比这更像良性循环吗？实际上，人类社会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出贫困，走向富足和文明的。

通胀则会破坏人们储蓄的积极性。在货币贬值的背景下，储蓄是愚蠢的行为。及时行乐才是正招。储蓄的减少，从根本上减少了企业家投资的资金来源，也就是从根本上放慢了生产发展的速度。

值得庆幸的是，企业家和其他劳动者的积极性足够高。虽然他们经常遇到通胀的干扰和破坏，但他们仍然实现了长足的发展。如果没有通胀，他们本来可以做得更好，我们的生活水平本来可以更高。

可以这么说，已经实现的长足发展，是一种“幸存”的发展，是没有被通胀彻底破坏的发展。显然，我们不能因为这种发展的存在，就否认通胀的危害，更不能转而去为通胀唱赞歌。这无异于颠倒黑白。

通缩有害论者的逻辑漏洞

作者：李子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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