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资产交易平台FTX倒闭究竟是雷曼事件，还是安然式欺诈？

在币安放弃对数字资产交易平台 FTX 的收购后，FTX 于上个月申请破产。不久之后，FTX 创始人山姆·班克曼-弗里德（Sam Bankman-Fried）被指控将客户存款转移至其姐妹公司阿拉米达研究（Alameda Research），致使投资者在短短几天内撤走了 60 亿美元。  班克曼-弗莱德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解释道，FTX 出事主要是风险管理问题，损失了公司客户的保证金，需要 FTX 来弥补亏损，而他是合理使用其他客户的钱来弥补这些损失。  两位罗汉堂研究员——西班牙 IESE 商学院教授哈维尔·维夫斯（Xavier Vives）和纽约大学斯特恩商学院副教授汉娜·哈拉布达（Hanna Halaburda）——分别从金融危机和监管政策的视角对这一事件发表了观点。

太阳底下无新事

罗汉堂社区成员哈维尔·维夫斯表示，人们不应该对加密交易所 FTX 的崩溃感到惊讶，因为虽然加密货币是一种新型资产，但这样的桥段却早已存在。

正如圣经《传道书》中写道：“太阳底下无新事。”在巴哈马的阳光下，FTX 总部的广告告诫客户不要错过“下一个千金难逢的机会”，即基于区块链的货币、金融产品和非同质化代币。新鲜的只是资产形式而已。

和金融危机一样，加密货币的崩溃也从泡沫开始。投资者的需求超过了加密货币能够带来的合理短期预期。跌至历史低位的利率助长了对加密货币的狂热。在资产价格飙升的背景下，尽职调查退居二线。成本较低的货币让企业更容易承担过高的杠杆。投资者追求越来越高的回报，超越市场，战胜对手。这就意味着更高的杠杆以及更大的风险。FTX 高调的创始人班克曼-弗里德希望让加密货币进入主流投资圈。一系列大型基金，比如红杉资本和新加坡主权财富基金淡马锡等，纷纷入资该项目。凭借强大的资金支持，班克曼-弗里德找到汤姆·布拉迪（Tom Brady）和拉里·大卫（Larry David）这样的名人在超级碗的广告中为 FTX 站台。他自己也和美国前总统比尔·克林顿以及英国前首相托尼·布莱尔（Tony Blair）等前国家元首称兄道弟。一夜间，彷佛一个新的金融时代正在来临，投资者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不要错过它。

然而，在歌舞升平中，掩盖着一座空中楼阁。加密货币的崩溃始于 Terra-Luna “稳定币”生态圈的崩溃。2022 年初美联储开始加息之际，这套数字货币就与美元脱钩了。然后崩盘蔓延到现已倒闭的加密对冲基金公司三箭资本，其持有大量Terra-Luna。FTX 试图阻止危机蔓延，援助了 Voyager 和 BlockFi 等公司。有些人因此甚至把班克曼-弗里德比作凭借一己之力成功抑制了 1907 年金融大恐慌而名动一时的传奇投资人摩根（J. P. Morgan）。

之后，班克曼-弗里德还违反 FTX 规则，动用了 80 亿美元的客户资金来拯救阿拉米达研究。这笔款项据称由 FTT 担保，而 FTT 是 FTX 内部加密代币，现在一文不值。多米诺骨牌已经摆好。班克曼-弗莱德和竞争对手币安创始人赵长鹏之间的公开不和，导致了致命一击。赵长鹏说，币安计划出售 5.29 亿美元的 FTT 代币，致使 FTX 客户从平台上撤出资金。随即，FTX 面临大规模的流动性危机，并很快破产。赵长鹏说币安要买下这个严重受创的交易所，但当他看到 FTX 的账本，他就反悔了。很快，班克曼-弗里德辞去首席执行官的职务，公司破产。对 FTX 欺诈和滥用的指控也充斥着整个加密货币圈。FTX 的崩溃严重损害了加密货币圈推崇的不受监管的去中心化金融体系的愿景，但这并不意味着技术是罪魁祸首。事实上，包括智能合约在内的其他数字金融和区块链技术仍将在改进支付系统和扩大普惠金融中发挥作用。多国央行也纷纷入局，推出央行数字货币来维护货币主权和金融稳定。

加密货币崩溃给我们带来的教训既不新鲜也没有争议。像银行一样运作的实体理应受到监管，否则就该关闭。投机场所应当接受监管，以防欺诈。审计和监管机构必须确保游戏没有被操纵，投资者也应该收到警示——赌博造成的损失没有保险会赔付。就连詹姆斯·邦德的《007：大战皇家赌场》在开曼群岛 FTX 实体总部附近拍摄时，也必须遵守一些规则。期望邻居也遵守规则更是合情合理。

雷曼式金融危机还是安然式欺诈

在 FTX 倒闭之后，很多人把这一事件和引发 2008 年金融危机的传奇投资银行雷曼的倒闭相提并论。这两者之间确实存在着一定的相似度。

据估计，FTX 给投资者造成的损失可能在 100 亿至 500 亿美元之间。但是，雷曼导致的经济损失达数万亿美元，成为次贷危机的象征。FTX 的破产可能会通过加密货币引发涟漪，但它并没有摧毁传统的金融体系。

“从这个意义上说，在我看来 FTX 更像是安然、血检公司 Theranos、麦道夫庞氏骗局，而不是雷曼，”罗汉堂研究员哈拉布达在接受 Cointelegraph 采访时说道。

毕竟投资者并没有将自己的房子做抵押，来投资虚拟货币，因此即便FTX倒闭会对实体经济产生外部性，其影响也有限。

哈佛大学肯尼迪政府学院研究员、美国商品期货交易委员会前主席蒂莫西·马萨德（Timothy Massad）认为，虽然美国财长耶伦说这是加密货币的雷曼时刻，但她显然不是在暗示 FTX 事件会对整个金融体系造成类似的破坏，而是说这是一家过度杠杆化的公司，其倒闭表明需要对整个行业进行更好的监管。”

然而，FTX 事件也不是破坏程度较小的雷曼事件。FTX 事件不是像雷曼兄弟那样因监管不力而产生的问题，而是彻头彻尾的欺诈行为。它就更像是 2001 年安然破产案，这也是美国史上最大的破产案。因为 FTX 和安然的管理层都知道他们在做不正确的违法行为，但他们还是做了。

“安然在做一些明显违反法律法规的事情，而雷曼兄弟是依据法律和法规做事，但规则并没有限制不法行为，”哈拉布尔达说。

至于 FTX，它是“一个违反现有规则的例子，而不是因为规则是错误的，”哈拉布尔达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