币安可以拯救加密货币吗？CEO赵长鹏正在考虑这个可能性

全球资本市场加密货币市场正处在自由落体状态，在几个月内就损失了大约 2 万亿美元。若干知名项目的崩盘加速了这场溃败。不过，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却在逆势招兵买马。它能担负起加密货币市场的救助者角色吗？它对 Terra（Luna）的崩盘有没有责任？针对各种问题，币安 CEO 赵长鹏近日接受了采访。文章来自编译。

照片：ERIC PIERMONT/GETTY IMAGES

谁能拯救加密货币？加密货币市场正处在自由落体状态，在几个月内就损失了大约 2 万亿美元。2021 年 11 月，比特币曾攀上 67000 美元的巅峰，但现在却在 20000 美元左右徘徊。

若干知名项目的崩盘加速了这场溃败。这些项目的倒闭可能要归咎于设计的不稳定以及财务稳健性的不靠谱，也许不能让全球金融动荡背这个锅。

比方说，今年 5 月之所以给毁了，是因为一个 420 亿美元的“算法稳定币”崩盘，尽管这个稳定币没有现金储备，却保证自己的价格将保持在 1 美元左右。两周前，因为出现流动性危机，投资于 Terra（Luna）项目的加密货币借贷公司 Celsius 停止了所有客户的提款；总部位于新加坡的加密对冲基金三箭资本（Three Arrows Capital）也陷入困境，这可能会影响到许多客户和投资者。 作为靠现金与其他资产支撑的稳定币，由于用户争先恐后地将 Tether 兑换成美元，其市值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缩水了约 150 亿美元，所以这个稳定币也一直面临着一场相当于银行挤兑的加密货币危机。

但在这场混乱当中，有的玩家却正在蓬勃发展。以全球最大的加密货币交易所币安（Binance）为例。好几家加密货币公司正在裁员，可币安却在大举招聘。虽然比特币的小规模投资者正在舔舐伤口，但币安首席执行官赵长鹏（简称CZ ）依然相信加密货币存在巨大价值，如果说其高额价格存疑的话。

当我们在伦敦市中心的一家酒店见面时，CZ 身穿炭灰色西装和黑色的、印有币安 logo 的 T 恤，他正准备与议员、监管机构以及金融教育工作者开一天的会。去年，英国金融行为监管局（Financial Conduct Authority）做出决定后，他的公司在法律上已被禁止在英国运营，不过 CZ 表示币安申请英国运营许可证的准备工作正在进行中，而且币安在法国以及其他欧洲国家已经拿到了许可。自 2017 年推出以来，币安经常与德国、日本以及美国等国家的监管机构发生冲突，后者对该交易所的指控包括为洗钱提供便利（这也是路透社最近一篇报道的主题， 但币安予以了逐点的反驳），对证券法的遵规情况不足，以及公司结构不透明等。

在这种末日降临的氛围下，CZ 正在考虑自己的公司有没有可能扮演加密货币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充当起“央行”，帮助击退对整个行业的更广泛威胁。其实它的同行交易所 FTX 已经开始这么做了——对陷入困境的 BlockFi 予以“救助”。币安只需要选择接下来要拯救哪家公司，这可以进一步加强它在这个陷入动荡的行业的影响力。

虽然有些人可能很快就会向币安致敬，说它是救世主，但也有人对这家公司表示反对，认为过去几年这家交易所对整个加密货币圈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炒作最终崩溃，结果是大批人受到了伤害。美国那边发起的集体诉讼将 Terra（Luna）的崩溃归咎到币安身上，声称正是因为该交易所推广这一项目，并把 Luna 的货币放到币安上市，从而赋予了其资产的合法性，进而误导了投资者。在伦敦喝着英式早茶的 CZ 依旧不为所动，他的回复几乎充满了哲学的味道：失败的东西终究会失败。

为了清晰起见，本次采访经过编辑和精简。

记者：请谈谈你对目前情况的看法。加密货币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一场生存危机吗？

赵长鹏：一旦有数亿人在交易资产，就要经历周期。这绝对不是生存危机。如果三年前，那时候比特币价格在 3000 美元到 6000 美元之间，如果那时候你告诉我，比特币将值 20000 美元，我会非常高兴。

记者：前提是你事先持有的情况下，对吧？如果你是在 2021 年买入比特币的话，就不会那么开心了。

CZ：最近入市的人不是很高兴，确实。

记者：那可是很多人了。

CZ：但也有很多人之前就持有比特币。

记者：你是否认为这可能会破坏了这种想法，也就是加密货币可以成为避风港，对冲金融动荡的想法？现在股市跌，加密货币也在跌，这种情况不应该发生，对吧？

CZ：加密货币有加密货币的价格，也有它的价值。这两样东西也许不一样。当某样东西交易时，市场往往会在高位的时候出现过度波动，有时候在低位时也会。价值则位于这两种波动的中点。至于我自己，我确实相信加密货币的价值是在增加的：用例数和使用人数，还有效用价值，这些都在增加。但市场的波动很大。

记者：那比特币的主要价值是什么？

CZ：对于比特币来说，最大的价值是供应有限，对吧？（那是因为央行不发行比特币，比特币的最大数量固定为 2100 万个。）

记者：所以比特币应该能抗通胀才对。

CZ：是，是能抗通胀。我们正在经历并且将会经历非常严重的通货膨胀。

现在比特币的价格掉了一点。影响比特币价格的因素有很多。供给有限，所以理论上应该是抗通胀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价格会只涨不跌。这两个东西不一样。

记者：如果 2021 年我买了 1000 美元的比特币，现在大概会降到 300 美元。我会觉得很难接受，对吧？一边在通货膨胀，但我的比特币价格却在下降。所以我能理解你的理性推理，但如果我是犹他州农村地区的一名普通用户的话，你该怎么向我解释？

CZ：价格会因为市场心理变化而波动，但基本面并没有改变。光是因为某个东西抗通胀，并不意味着这个东西永远都不会跌。资产的任何一个价格都是由市场心理决定的。大多数交易比特币的人也买卖股票，所以当股市下跌时，大家会缺钱，当他们卖掉加密货币时，加密货币的价格会下跌。但这并不能改变比特币仍然具有抗通胀性的事实。比特币并没有出现通货膨胀——但价格仍然可能会下跌。

记者：你说得没错，股市的表现不佳。但加密市场的表现更糟：这个行业的价值已经下跌了 70% 以上，有 2 万亿美元被蒸发掉。还出现了一些惊人的崩盘，比方说稳定币 Terra 的倒闭。就行业而言，加密货币的表现是不是比传统金融还要鲁莽？它算是哈哈镜版的金融吗？

CZ：我不这么认为。任何一个市场都会有失败的情况。失败是成功之母。谷歌不是一天建成的——在谷歌之前出现过很多失败的搜索引擎。创新就是这么进行的。我们会从这个循环当中学习。所以说，加密行业仍在发展。

记者：让失败的项目处在太过核心的地位，你觉得加密货币行业是否允许这种情况？

CZ：当我们在讲加密货币行业时，所谓的加密货币行业是什么？

记者：你会怎么定义呢？

CZ：什么都不是——这就是去中心化的美妙之处。

记者：币安投资了 Terra；币安支持该项目，它允许 Terra 在自己的交易所进行交易。上个月，有人披露 Terra-Luna 是一个设计糟糕的项目。这个项目失败了，一个周末就蒸发了超过 400 亿美元。姑且说在这种情况下你是加密货币行业——其他的大型加密货币公司就是这个行业。

CZ：我认为不存在这个行业允不允许这些项目的问题。有这个决定权的是用户，参与这些项目的人——是他们在关注和支持这些项目。许多人支持过许多失败的项目，就像许多人过去用过 MySpace 一样，对吧？但这个行业本身最后还是活下来了：这就像 Terra（Luna）不会杀死加密货币行业一样。

记者：你说得没错，但是可能 Terra（Luna）获得的那种程度的合法性是其他失败的项目得不到的。那它为什么能获得这种背书？是因为它在交易所上市了吗？还是因为有大型投资者的支持？

CZ：我不知道。我们还可以这么推测，说不定可能有比 Terra 更大的失败没有发生。行业可能通过某种方式阻止了更大的失败。我不知道事实上有没有阻止掉（更大的失败）。这个行业共同努力能不能阻止 Terra（Luna）的崩溃？也许可以。我们做了吗？没有，但是我们有没有阻止了更大的失败？也许是有的。

记者：你阻止了什么？

CA：我不知道。你永远也不知道自己阻止掉的灾难是什么。如果有人在 9/11 发生之前拦截下飞机，而且飞机根本没有坠毁——那个人不会知道自己阻止的是多大的一个问题。

记者：我觉得可以有一个更好的类比，如果你只是拦截了一架飞机，但另一架飞机飞过去了……

CZ：我们阻止掉的问题是无从知道它们有多大的。

记者：Terra 的崩盘是不是改变了币安选择加密货币上市的方式？这里面有哪些值得吸取的经验教训？

CZ：我想我们都从这类事件中吸取了教训。因此，我们现在会更加仔细地研究借贷协议。我们会更加仔细地研究机制、风险控制等。

记者：让 Terra 在你的交易所上市又怎么说？如果币安等交易所不让它上市——也许 Terra 就不会显得那么突出，就算垮了也不会影响到那么多人。

CZ：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对吧？当一个加密货币有大量追随者时，交易所确实必须让它上市。

记者：我研究过币安的上市要求。要求提到了用户数量，但也与团队的质量以及总体上的商业模式有关。那么，这些方面你们都检查过了吗？有没有任何发现？因为这个项目受到了很多人的批评——甚至像 Bankless 这样，通常会以任何可能的方式支持加密货币的播客也提出了质疑，所以可以说有很多人说“Terra（Luna）行不通”。

CZ：我们做了所有的检查——我们已经完成了事后剖析。所有的检查我们确实都做了。我相信我们的团队所有该做的检查都做了。但是不管是什么项目，总会有人说项目的坏话，尤其是热门项目。

记者：对于这个案例来说，他们是对的，不是吗？

CZ：对于所有失败的项目来说，对这些项目提出批评的人都是对的。

记者：还是回到 Terra（Luna）：对于要求在币安上市的加密货币，它们的背景调查现在都是怎么做的？

CZ：我们会采用标准的行业背景调查。我们会看对方的档案；我们会要求他们通过背景调查服务来做背景调查。

记者：你会用任何方式扩大这种背景调查的规模吗？

CZ：永远都有改进的余地。但同样地，我认为我们没法保证将来就不出问题。这就好比没有任何监管机构可以保证纳斯达克就没有失败的产品、项目或者公司。所以这不是非黑即白的问题。对吧？但我们能从中吸取教训吗？绝对可以。我们具体在做什么？我们在做更多的分析，尤其是在涉及到借贷流动性时。但是有完美的解决方案能避免这一切吗？我不这么认为。只要有创新，就应该允许有失败。

记者：就 Terra 而言，我的感觉是，光看它的机制，在我看来他的模式就行不通。

CZ：我相信你应该已经写过关于 Terra 的文章了，对吧？那你写关于它的文章这件事就可构成一个错误了。

记者：但我没有让它在我的交易所上市。

CZ：但是你没有保护你的读者。所以我们都有共同的责任。

记者：我们换个话题吧。币安现在做得不错，是吧？其他交易所正在勒紧裤腰带，但别人裁员你却在招聘。

CZ：是的。牛市期间我们没有花很多钱。我们经历过熊市——这至少是币安经历过的第二个周期了。我们知道，比特币的价格可以跌掉 80-90%。所以我总是告诉我们的团队，现金储备我们需要留够 10 年。我们就是这么运营的。我们还在不断发展。而且我们也非常有信心，这个行业还会发展，用户还会继续涌入。再过两三年，价格可能会再次赶上价值。但我们希望届时能为想要使用我们产品的用户做好准备。

记者：币安在行业危机的这一刻崛起，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CZ：我认为很可能会出现整合，这对我们以及其他手上有现金的公司来说有利。我们会加大投资、收购和招聘的力度。从长远来看，这对我们来说也许不是一件坏事。但与此同时，我认为熊市并不重要：在这个阶段其实大家会更专注于打造更好的产品。牛市的时候，每个人都想方设法筹集资金；每个人想尝试做自己的项目。会有很多虚火的东西。但现在是熊市。我认为熊市的时候我们只需要埋头苦干，打造好我们的产品。然后当下一个牛市来临时，我们就会做好准备。

记者：像币安以及其他拥有大量现金储备的大型玩家，你觉得他们是否有责任救助那些对整个加密货币行业构成生存威胁的项目？比如说，如果一个十倍于 Terra 规模的项目出问题的话， 币安会以任何方式帮助它支撑下去吗？

CZ：很高兴你提到了这一点。我认为有三点。迄今为止排在第一位的是：这个行业迄今还没开展大量大规模的救助行动，但行业情况仍然很好。Terra（Luna）在一天之内就蒸发了 400 亿美元，但这个行业还在。其他一些项目会受到影响，但数量很少。所以，哪怕没有“救助”，这个行业也很好。

说到救助方面，有两种情况。大多数失败的公司都管理不善。他们犯了一些错误，或者设计得很糟糕。那么，这样的项目为什么还要救助呢？

你不想去救助那些现在管理不善，今后还会继续管理不善的项目，因为救助会让它们变得更大，然后在未来遇到的问题更大。所以理论上，救助针对的是暂时管理不善的公司。你可以救助他们，他们可以得到改善，然后会变得更好。

记者：后面那种公司你会救助吗？好的那些公司？

CZ：是的，一点没错。

记者：你现在有想到该救助谁吗？

CZ：我们确实收到了几乎所有面临压力的项目的请求，甚至是那些没有立即面临清算风险但可能仍感受到一点压力的项目也提出了请求。

没有单一的“救助”机制：我们可以收购整个产品，借给他们一些钱，进行投资并拥有部分股权。我们也可以购买一些代币，给它们一定的流动性，或者收购对方。所有这些都是可能的选项。但从根本上说，我们会根据它们各自的优点来看待每个项目的，对吧？我们仍然会关注产品、用户群、产品团队。所以，是否救助不是非黑即白的问题。

记者：你会救助加密货币借贷商 Celsius 吗？这个公司一直处于压力之下，现在已经暂停了所有用户的提款，但也许这是个好项目。

CZ：我不想具体点评 Celsius。我们正在与行业的每个项目进行交流，其中也包括部分讨论在进行中。

记者：你在和 Celsius 讨论？

CZ：我甚至都无法证实这一点。但我认为可能性很大。

记者：这些天以来，还有哪些其他项目让你睡不着觉的？

CZ：我一般都睡得挺好的。

记者：Tether 呢？在 Terra（Luna）崩溃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很多人认为它会成为下一个稳定币。这是一个规模达 780 亿美元的项目。现在这个加密货币的经理们抱怨他们受到了投机者的攻击。

CZ：我不会考虑它的。它不会让我失眠。

记者：你会救助它吗？

CZ：这取决于它的盘子有多稳固。

记者：Tether 相当可靠，不是吗？

CZ：不好说。我不是在质疑它；只不过我确实不知道。他们没有与我们对话。我们没有他们的项目、团队、运营者的信息……对我们来说 Tether 就是个黑匣子。因此，如果这个项目要我们救助的话，我们需要进行尽职调查。在我们做出决定之前先得做尽职调查，对吧？反正现在我们还没有做尽职调查。而我们会不会救助特斯拉？我不知道。

记者：我的意思是，接下来的问题不要告诉埃隆·马斯克，但你给了他 5 亿美元帮他收购 Twitter，马斯克现在与 Twitter 的对话进展如何了？

CZ：我不会和他谈太多关于 Twitter 的事情。

记者：那关于其他事情呢？

CZ：我们不怎么聊。大家都是很忙的人，对吧？他很忙。我没那么忙——但我感觉自己很忙。所以没有功夫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