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VID-19，金融市场和数字化转型

从许多方面来看，这场危机都是史无前例的。对经济的冲击是全球性的且巨大的，同时影响经济供求。COVID-19给政策制定者而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企业也需要在一夜之间进行调整。科技，特别是互联网，对于远程工作、商业和教育而言必不可少，落后者必须投资于视频会议等技术，并且加速其用户接口和供应链的数字化。正是由于这些重要投资，远程工作和电子商务可能会在COVID-19结束后依然普遍。

因此，COVID-19可能会加速数字经济的发展趋势，一个和中央银行相关的明显例子是付款。尽管现金支付在瑞士仍然很普遍，在线支付和无接触支付已因为COVID-19大幅增加。我们还可以在中央银行其他领域看到相同趋势，比如大数据和数字化的兴起对金融体系和金融市场的影响。2021年4月15日，瑞士国家银行理事会成员AndréaM Maechler女士和理事会代理理事Thomas Moser先生在虚拟货币市场会议上的讲话。

COVID-19：新冲击，新危机

COVID-19引发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冲击和不确定性。为了控制感染而需要的社交距离和严格的封锁措施导致全球的消费和生产急剧下降。在一些发达国家，例如西班牙（浅绿）和英国（紫色)，产出在第一次封闭后的几周内下降了20%以上。

不确定性的急剧增加引起了金融市场的持续动荡。去年3月，主要的股票市场，例如S&P500(蓝色）和Stoxx Europe 600(黄色)，在几周内下跌了30%。一方面，投资者被迫出售最安全和最具流动性的资产，例如政府债券，以重新平衡投资组合并筹集现金。由于这种急于套现，在2020年3月疫情最严重的时候，风险情绪非常消极，通常被认为是避风港的政府债券的收益率急剧增加。在外汇市场上，传统的避险货币，如美元和瑞士法郎，如预期的那样升值。

为了应对这些避险资金，瑞士央行不得不作出行动以防止瑞士法郎突然的升值。图中的红线显示了自2020年初以来瑞士法郎的名义贸易加权指数。随着全球疫情的爆发，瑞士法郎面临越来越大的升值压力。为了阻止瑞郎过度升值，SNB仅在2020年上半年就购买了价值900亿瑞郎的外币（蓝线）。2020年全年，我们的干预措施总额达到1,100亿瑞士法郎（占GDP15%以上)。这个因素加上-0.75%的政策利率使得我们在疫情期间维持扩张性的政策。

紧急的风险规避也导致离岸美元融资市场的严重压力。由于美元需求的大幅增加，非美国银行增加了为保证在外汇掉期市场中获得美元资金而愿意支付的溢价。如图所示，这导致美元掉期基准大幅增加，美元融资条件也相应恶化。因此，为了缓解全球美元融资市场的压力，瑞士央行参与了一系列中央银行的合作活动，这些行动被证明是有效的。美元掉期汇率迅速恢复到COVID-19之前的水平。

通过在全球疫情爆发时迅速避开金融危机，中央银行重新证明了自己作为有效危机管理者的角色，不论是国内还是国外。他们果断的政策行动减轻了市场压力并重塑了市场信心。但是，上述只是SNB应对疫情的一个政策，对于给实体企业造成的冲击，SNB联合财政当局合作制定了新的工具。

COVID-19危机期间的SNB：相同的角色，新的工具

在疫情期间还需政策缓解企业，特别是中小型企业(SMEs）的压力。在瑞士，99%的公司是中小企业，并且雇佣了约67%的劳动力。封锁措施导致许多企业突然停工。真正令人担忧的是，一些自身没有问题的公司却不得不破产。为了解决该问题，瑞士联邦委员会采取了一系列重要措施，包括针对公司的COVID-19贷款计划。

为了使政策有效，财务支持必须快速且精准。为了确保受影响的企业可以在有利的条件下快速获得COVID-19贷款，联邦政府，商业银行，瑞士金融市场监管局(FINMA）和SNB开展了前所未有的合作。政府为贷款担保，银行利用现有的客户关系审核申请并支付贷款。SNB建立了COVID-19再融资工具(CRF)。这一整套措施使公司能够在一个工作日之内以0%的优惠利率和最少的流程获得政府担保的银行贷款，银行还可以以-0.75%的SNB政策利率为他们的贷款再融资。

除了CRF，SNB采取了其他措施来促进放贷。根据SNB的建议，联邦委员会取消了逆周期资本缓冲。这样做使银行更容易将资金重新分配到最需要的地方。SNB还提高了商业银行在央行持有的即期存款的免税门槛。由于仅对即期存款账户余额中超过免税门槛的那部分收取利息，该措施大大降低了银行业的利息负担。

总体而言，CRF极大地促进了COVID-19贷款向企业的发放。该计划参与程度很高，20%的瑞士公司参加了该计划，贷款总额占GDP的2.4%。典型的COVID-19贷款金额很小，大约三分之二的贷款低于80, 000瑞士法郎。分析还表明，贷款计划是目标明确的。参与贷款计划与公司受到封锁的程度以及地域分布有关。而且贷款已经流向了规模较小和新兴的公司，这些公司通常不太可能从外部获得贷款，因此在危机中更脆弱。接近75%的COVID-19贷款发放到了雇员少于5人的公司。

由于银行在发放COVID-19贷款中起着重要作用，因此其在危机期间保持韧性至关重要。大多数银行的资本缓冲和流动性状况近年来都有所改善，部分归功于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采取的监管措施。

让我以两个结论结束本节：

首先，危机应变能力不仅需要良好的危机管理技能。处理危机不仅取决于危机爆发后决策者的作为，还取决于在冲击之前使金融体系整体更具弹性的措施。

第二，政策协调与凝聚力。尽管SNB再次显示了作为危机管理者的重要作用，但单独的货币政策并不是万灵药。我们之前提到了中央银行为平息金融市场并重塑信心所付出共同努力产生的强大影响。在国家层面也是如此，应对COVID-19需要财政和货币政策进行的结合。财政政策直接对家庭和企业提供支持，而货币政策支持银行信贷准备，并有效应对金融市场动荡的风险。这两个政策领域相互补充，同时又保持各自的职责。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讨论了COVID-19冲击如何促使瑞士央行采取一系列及时且有针对性的政策。现在，让我们将注意力转移到COVID-19的不同影响，即它如何促进数字化，以及这种发展对SNB的影响。

COVID-19作为数字化的催化剂和对SNB的影响

我想在此强调与SNB相关的两种趋势。向数字经济迈进的第一个最明显的举措是不断变化的支付方式，移动支付的使用不断增加。第二个明显的趋势是大数据和自动化，特别是涉及人工智能。除了这两种趋势之外，网络风险也在增长。

付款方式的变化

疫情促进了在线购物和非接触式零售支付。由于采取了减少人际接触的措施，例如关闭商店和限制购物时间，电子商务已变得越来越重要。尽管现金在瑞士仍然很重要，无现金支付方式的使用有所增加。SNB于2020年秋季对支付方式进行了调查，这将使我们对这些趋势有更深入的了解。

监视不断变化的付款习惯对于瑞士央行至关重要，因为促进和保障无现金付款是SNB的法定任务之一。自创建瑞士银行同业清算付款系统(SIC)以来，瑞士央行已履行其作为SIC系统系统管理者和委托方的职责。SIC系统也被称为瑞士支付生态系统的核心，是瑞士法郎的银行间和零售支付系统。通过不可撤销的最终结算，SIC系统为瑞士付款基础设施的可靠性和安全性提供了信心。

随着数字化在支付领域创新步伐的加快，零售交易吸引了中央银行越来越多的关注。瑞士系统的独特之处在于可以在同一平台清算大批量的零售支付和大额银行同业支付，多年来，瑞士系统一直被证明是有效的。

从金融稳定性的角度来看，大型银行同业支付的安全性一直是关注的重点，因为它们在SIC系统中约占每日交易额的90%。然而，零售额已占SIC系统交易量的95%以上，预计还将进一步增加。此外，点对点零售支付计划的出现使中间支付服务提供商(例如银行）被淘汰，这有可能从根本上改变支付格局。

SNB一直支持支付系统的创新。为了使瑞士支付基础设施始终保持吸引力和可靠性，必须不断对其进行改进和完善，同时又不影响安全性。因此，SNB不断对SIC系统进行现代化改造，以确保其在技术上保持最新水平。最近，SNB还扩大了对SIC系统的接口，以包容获得许可的金融科技公司。这将使创新公司能够有效，安全地提供新的支付技术。

如今，数字化和通信技术的进步推动对即时支付的需求，很大程度上由移动支付应用程序驱动。即时支付正日益成为全球的新标准，它们将有助于提高支付系统的效率，并与新技术和商业模式产生协同作用。

SNB承诺即时付款。去年，SNB启动了SIC5项目。SIC5将引入改良设施，例如新的结算算法，它还将包含一个新的即时支付模块。但是，最终具体的零售支付解决方案必须来自私营部门。为了实现真正有效，即时支付系统一定要触及终端客户，提供此类解决方案需要对银行的内部支付流程进行重大调整。这些都是重要的投资，因为付款对金融机构具有战略重要性，它们是与客户的关键接触点，并为提供其他服务奠定了基础。

数字创新无疑具有改变全球支付格局的潜力。在某些地区，这是一个受欢迎的推动。例如，跨境支付系统迫切需要改革，其改进已被G20指定为优先事项。在其他领域，创新可能意味着竞争和被坏。为了确保瑞士支付生态系统能够吸收创新并响应用户需求，同时保持其交易的效率和安全，瑞士央行已与利益相关者进行对话。SNB意识到最终的解决方需要私营部门提供，SNB可以提供帮助组成 “瑞士支付愿景”，这将帮助各个利益相关者更好地对瑞士支付生态系统中的新技术进行定位。

COVID-19似乎已经加速了支付格局的转变。但是支付只是面临数字化的一个领域。其他领域，如大数据和自动化情况如何呢？

大数据与自动化

数字经济正在产生大量新数据。如今，每天产生数据要比整个20世纪所有人创造的更多。海量信息产生了监控和分析经济的新途径。2021年3月的一项调查显示，在过去几年中，中央银行对大数据和机器学习的兴趣显著增加。SNB也不例外。

COVID-19带动了对非标准数据的关注。在正常时期，官方经济指标和调查足以监测经济发展。但是，此类标准仅在较低的频率和一定时间延迟下可用。随着COVID-19危机的铺开，对高频率、非标准、实时数据的需求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为紧迫。

为了监视经济活动，每日流动性和每日卡交易数据作为并发经济指标变得特别有用。在2020年春季的第一次锁定期间，卡支付数据显示实时经济活动急剧下降。尽管零售贸易中的在线支付(红色)有所增加，卡支付在3月和4月同比下降了20%以上（蓝色）。此类数据还可以按部门和地区进行细分。我们可以观察到从城市到郊区，农村以及各州之间明显的支付转移。最近，同样的数据表明，2020年秋季和2021年1月新的锁定措施对经济活动的不利影响要小得多。

利用非标准数据不仅需要新技术、新技能，还增加了对多学科团队的需求，对于非结构化数据尤其如此。尽管许多金融市场参与者已经开始使用文本分析和自然语言处理，但新的“深度学习"方法带来的功能远不止分析政策声明和纪要，例如，语音分析可以在新闻发布会期间研究相关的语气和情绪。人工智能的飞速发展很大程度上是数据大量增长的结果以及训练深度学习算法的计算机处理能力的提高。

下一阶段是将人工智能和流程自动化结合商业自动化已有多年历史，在COVID-19期间自动化的好处变得更加明显。与其他形式的自动化不同，流程自动化与人工智能相结合，不仅可以执行业务流程，还可以可以动态地决定是否以及如何执行给定的流程。

另一个值得注意的自动化趋势是电子交易工具的增加，例如“执行算法”或EA的兴起。这是一种根据预编程指令来交易预定量的算法。在2020年关于EA对外汇市场的研究中发现，外汇市场中EA的快速增长是由于市场电子化的驱动。根据研究，在疫情之前，外汇市场的执行算法已经占全球外汇即期交易的10%至20%(每日交易额约2,000至4,000亿美元)。随着数字化的进一步发展，预计它们的使用将继续增长，并可能改变市场动态。

在快速发展的零散外汇市场中，执行算法具有许多优势。他们快速处理新信息，并在多个交易场所同时安排订单，这有助于交易者在分散的市场中导航并优化交易执行。EA可以改善供需匹配，从而降低交易成本并有助于减轻市场影响。此外，EA有助于提高运营效率，这是其在疫情期间日益流行的原因之一。在SNB，我们意识到了这些好处，并一直在外汇市场使用EA进行管理。我们认为，EA可以减少对市场的影响并减少人为干预。

但是，频繁使用执行算法也可能会改变外汇市场的活力。EA使将交易活动从公共交易场所转移到专有平台变得更加容易。外汇交易所谓的“内部化”带来了新的挑战。过多的内部交易可能会使主要交易场所的交易量减少并损害价格发现。需要做更多的研究来确定EA的日益使用会在何种程度上触发冲击。这些变化使中央银行的市场监控变得更加复杂，需要对市场混乱，流动性问题和波动性保持警惕。

为了防范因动态变化而产生的风险，中央银行需要投入更多精力分析和监控市场。除了制定新的市场运行指标，还需要利用新一代数据（可能以毫秒为单位的频率)。为此，我们需要建立新的数据架构，新工具和新专业。为了应对这些挑战，SNB和BIS启动了一个大数据项目，旨在基于数据流技术为中央银行构建监控工具，该工具每小时都会收集并处理来自多个交易场的数百万条消息，并将结果可视化。该原型预计将于今年晚些时候推出。

数字创新带来了许多新机会，包括瑞士银行在内的各国央行都在进行必要的调整以适应创新，但是数字创新也带来了新的风险来源。

网络风险

对IT系统的日益依赖正在增加操作风险。在疫情期间，多达80%的SNB员工在家工作，数字通信量急增。SNB的IT基础架构已经作出了很好的应对，提供了进入系统和交流的可靠接口。但是，远程访问技术和数字通信使用的激增增加了网络风险。自从COVID-19爆发以来，尤其在整个金融领域收到了越来越多的网络犯罪分子攻击。

因此，降低金融领域的网络风险并增强弹性尤为重要。尽管防范网络风险的责任在于各个金融机构，SNB也在其职责范围内为网络安全做出了贡献。我们参与了FS-ISAC项目，该项目于2020年在国家网络安全中心(NCSC)的指导下启动，SNB与瑞士金融市场基础设施提供商SIX Group Ltd.,正在共同开发新的瑞士金融安全网络(SSFN)。该项目的目的是提高与SIC系统和其他金融市场基础设施网络连接的安全性和弹性。

结束语

COVID-19成为了现阶段的主要危机并给我们所有人一个挑战。许多人已经死亡或失去工作，许多人正经历经济困难。中央银行已采取果断的行动，最初是为了防止不断加剧的金融危机，后来是为了支持经济。在瑞士，不同部门共同应对危机是这次经历的一大突破。危机再次证明中央银行是有效的危机管理者，也证明了中央银行迅速采取行动并拥有灵活有效的政策工具是多么重要。

然而，疫情对中央银行的影响远远超出了短期危机管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场危机将企业，金融市场参与者和中央银行推向了未来。各种封锁措施加速了数字化和自动化趋势，这将使金融市场中增加对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应用。在这些趋势下，网络安全变得越来越重要。

这场危机中最重要的教训可能是，再怎么准备也不为过。SNB必须保持灵活和敏捷。我们必须继续识别和分析关键趋势，投资新技术，并为未来做充足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