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比特币分裂为了两个版本？

本文原作者为 Mike Hearn ，比特币联合创始人。

想必大家已经知道，比特币社区正在分裂，比特币也正开始分支成两个版本——不光是软件有两个版本，甚至还可能出现两个区块链。这两个分支分别是Bitcoin Core以及基于其同一程序的微变种程序Bitcoin XT。到北京时间8月16日时，Bitcoin XT已经有了一个完整的发行版。这样的分裂此前从未发生过。我想从 Bitcoin XT开发者的角度来解释这件事：这绝非一时冲动之举。

比特币分裂，这一话题可能会让很多人感到好奇，所以，这篇文章是写给普通读者的。它不会涉及到过多的专业知识。

最初版本的比特币是由中本聪精心设计的。关于这一版本的主要争议还是在比特币的增长上面。2008年，中本聪回答第一个关于比特币的设计问题时说：

Visa 在2008年财年处理了370亿笔交易，即平均每天1亿笔交易。如此多的交易，需要的带宽为100GB = 12部DVD或者2部高清品质电影大小的带宽=当前价格约18美元的带宽。

比特币网络要达到这种大小的规模还需要数年的时间，到那时，通过互联网发送2部高清电影可能已经不是不再是什么大问题。在那个时候，关于比特币的扩容问题，中本聪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厌烦。他的计划是让比特币从一开始就变得流行，他知道这种成功会改变人们使用这个系统的方式。2010年时他说：

我们将(区块链)文件保持尽可能小的状态才是很好的。

最终的解决方案将不在乎它（区块链文件）变得有多大。

但是现在，趁它还小，将它保持在小的状态，那么新用户的成长会更快。当最终实现纯客户端模式时（client-only mode），这就不再是问题了。

2011年，我通过一系列的计算详细地了解了中本聪的扩充想法：如果比特币变得很受欢迎，它会完全取代 VISA 吗?他认为是这样的 —— 除了一台计算机，你不再需要任何其它的东西，即使对流量的需求有那么大。在他离开之前，我就采用了他所谈到的模式。

是中本聪的计划让我们聚到了一起，它已经改变了世界各地成千上万人的生活。我们中有一些人放弃了自己的工作，其他人则在这个项目上奉献自己的业余时间，还有人为此成立了公司，甚至在世界各地游走。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通过区块链来互相进行支付的想法。在这个想法的基础上，我们创建着这个全球性的社区。

这就是我的愿景，这也是 Gavin Andresen （比特币另一创始人）的愿景，这是千千万万开发者、初创公司创始人、传道者以及世界各地用户的愿景。

但现在这一愿景却陷入了危险之中。近几个月来，关于比特币，有一小群人有着完全不同的计划。这些人从未真正理解过中本聪的意图，因为他们担心如果不改善这项技术，比特币将无法取得成功：如果人们不在自己的计算机上使用比特币了怎么办？比特币是否会越来越远离“去中心化”的目标？比特币是否会越来越集中，最终变得和现在银行业一样？

现在，中本聪已经消失了，这些人也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大幅上升交易费用，结束对移动P2P钱包的支持，放弃未经验证的交易，另外还有其它从未在我们的项目中出现过的东西。

这个所谓的“将会代替中本聪设计的系统”的新系统被称为“闪电网络”（Lightning Network），该网络是今年年初发布的，目前还在内测之中。如果它的目标得以实现，就将会出现一个和现有的比特币系统背道而驰的新系统。其中的一个不同点是原有的比特币地址将不再可用，置于替代品，目前还没有外人知道。这个网络最终是否能比现有的网络更好？最终能实现怎样的成就？目前我们都还一无所知。

自由市场能帮我们做出决定吗?

理论上看，新网络的存在并不是问题。闪电网络建立在区块链之上，但它要实现最好的功能，需要一个相当琐碎的升级过程。当然，人们愿意去探索这个方向，这完全是可以的。如果他们最终实现的成功要优于现有的网络，那么市场就会选择他们的方式；这样的竞争当然是公平的。何况从比特币当前的设计上来看也不太可能就是最后的版本。

但是我们的这个系统目前仍然是有效的——它已经拥有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其中包含开发者、交易所、钱包、ATM机、应用程序和足够的用户基础。

如果可以自由选择的话，人们会愿意迁移到一个完全不同的系统中去么?

我们不知道，而正在推动这件事的那些人却并不想让市场来作出决定，这就是问题所在。

很久以前，中本聪设立了一个“临时约法”：他将每个区块的大小上限设置为1 MB。他这样做是为了在初期时候将区块链保持在较小的状态，直到我们现在称之为 SPV 钱包出现（也就是中本聪所说的纯客户端模式）。正如上面谈到的，当时机到来时，我们就需要对它进行调整，没人说过这种限制就是永久性的。而到最后它将变得无关紧要。我在2011年就和我的同事 Andreas Schildbach 一起写了第一个 SPV 工具，我们一起建立了第一个，也是目前最流行的安卓钱包。从那时起，SPV钱包开始用于各大平台。因此，中本聪这一临时限制事实上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得到了解决。

随着比特币不断的壮大，它的区块也在不断变大。合理的流量预测显示，区块最迟将在2017年某个时候达到当前系统的限制。而另一个泡沫或压力周期甚至会让这一节点更快到来，那时问题就来了。

所以，现在是时候提高上限了，或者说完全不要上限。这就是我们的计划，而问题也随之而来：那些不愿见到比特币扩容的人，已经决定推迟这一过程。他们认为会有一个美好的、一蹴而就的机会，能强行将比特币预定的路径完全转移到不同的技术轨迹上；但他们还不知道这种替代性的设计会是什么。但是这并不重要。他们认为，通过对区块链成长的进行阻断，可以“激励”（即强迫）比特币社区转移到更符合他们个人技术口味的设计中去。

为什么要限制区块链?

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仔细地地阐述这些人的观点以及他们究竟是谁。但我并不会在本文中指名道姓。毕竟关心比特币的人都知道，不关心的说了也没用。

我只想说，他们中有一部分是极少数拥有比特币核心代码库访问权的人。因此，我们在这里不再讨论这些争辩，网上已经有太多了。

在这里我们可以对这些争辩进行一点简单的总结，反对的声音主要有以下几种：

如果比特币分裂，可以激励我们做出更好的东西。

是应该提高限制，但不是现在。

如果比特币扩容，比特币会变得更加中心化，那么它就不再是比特币了。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另外还有一些其它的想法。

第一点可能有一天会成为现实，但肯定和现在的纸上谈兵的理论不同。目前我还没看到任何有价值的替代解决方案，一年之内我们也看不到这一目标的实现，而那时现有的比特币网络可能已经容量耗尽了。

这就是一种“涅错觉”！

“涅错觉”是指当人们发现一种制度、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的缺点时，总会想象出用一种其他的制度安排和方法来加以代替，而这些替代选择本身却仅是被想象出来的，并不存在于现实之中。

第二个反对意见则概述很模糊，让人难以回答。有理由相信，每一个比特币节点的全面升级都可能需要一年的时间，而且当比特币网络容量过载时真的会带来严重的破坏。我们确实应该在此之前就做好准备。比特币开发邮件列表中，有两人有专业的容量计划经验，而他们都认为这一计划必须立即开始。选择将其推迟到并不确定的未来，并不是一个合理的想法。

最后一个意见也是最麻烦的一个，也是至今最有争议的一点。它基于两个假设：

1、如果比特币能够成长，它就会成长，而且成长的速度会比技术成本下降的速度快。

2、小型的比特币网络会比更大型的、全球化的比特币网络更“去中心化”。

如果比特币的网络非常理想，那么大家对它的需求将是无限的：我可以停止改善我的软件，然后等待比特币价格上涨，并由此致富。而回到现实，比特币还处在激烈的市场竞争当中。成长并不是来自于上帝，每一个用户都需要付出努力，说服更多人加入也要花费时间。比特币目前正在不断成长，但脚步缓慢。我希望我可以自信地说，未来运行完整节点的成本会上升：也就是说我们的成功是超越了整个硬件行业。在硬件行业里，现在一部30美元的智能手机已经比2007年问世的500美元的iPhone更加高端。但比特币要取得这样的成功，还是有些困难。

而第二个假设，也就击中了争议的核心部分：比特币是否该成长，即使是要修改比特币网络的结构？

当前的系统中，每一个用户都是一个网络节点，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就是系统大规模化后所必需的节点，这就好比是每一个新闻组用户都运行他们自己的NNTP服务器一样，这种设计使得用户就仅仅是用户而已。

——中本聪，2010年7月

对于这个问题，比特币项目的创始人已经给出了一个明确的回答 —— YES。

从那以后，我们一直都在这一项目上工作。试着将这个问题的答案改为NO，因为这不仅违反了比特币的社会契约，也违背了社区很多人的意愿。那些真的相信一个利基市场货币会更好的人，应该去创建一个限制区块链大小的竞争币；而不是企图限制比特币的发展。

众人各执己见

为什么这次纠纷不能以更文明的方式解决，而是要彻底分裂？简单地说，关于比特币核心决策过程的决议，已经破裂。

从理论上来讲，和所有开源的项目一样，内核都会有“维护者”。维护人员的工作是引导这个项目，什么该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维护者就是boss。一个好的维护者需要收集反馈意见，权衡争论，然后作出决定。但是，比特币核心区块大小的争论问题已经被拖延了几年之久。

问题就在于任何程度的改变如果成为了“争议”，那它就可以完全被否决 。由于有五个维护者，而其他许多非维护者也可以进行“争议”，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僵局。事实上，块大小从来不是永久性的，这已经不再是重要的事实：而删除块大小限制本身，才是需要争论的东西。这就像一个没有主席的委员会，会议永远都不会结束。引述一位维护者的话就是：“比特币需要一个领导者，就好像一条鱼需要一辆自行车。”

其他人怎么想？

虽然这些处在核心的人并不听外部更广泛社区人士的意见，但还是有必要说明一下。提高区块大小的提议至少得到了以下这些人的支持：

最流行的iOS以及Android比特币钱包的开发者，以及最流行的web钱包之一的开发者。这些钱包有着数百万的用户，以及几个最大的比特币交易所。

两家最大的第三方支付处理商，占据了第三方支付市场的绝大部分。

几个主要的矿池，包括所有的中国矿池。

五大比特币核心维护者中的两位(Gavin以及Jeff)。

在线论坛的用户投票显示，大约75%-80%的人支持扩容。

这份名单还远远没有完成。许多生态系统中的关键人物，还没有公开发表过评论，但是已在私下对Gavin和我表示了支持。

所以，Gavin和我做的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如果我们不进行这次变革，其他人也会做。

那些坚持1MB区块的人，是如何回应所有人的?

他们没有回应，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被要求过回答他们的观点。引述比特币核心社区一位有影响力成员的话：

顺便说一句，使用公司作为自己传声筒是有风险的，你可能会有一种他们已经达成的共识的错误感觉。

公司可以说代表了比特币世界中最热情、最投入以及最有技术的那群人。它们提供了重要的基础设施，然而，人们通常会错误的认为其公司所有人的意见都是一致的。

钱包开发者呢?他们对于用户每一天的需求的接触是最多的。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候发声了，但这也没有什么意义，他们的意见是无关紧要的。

这并不奇怪，比特币核心社区经常提到的“共识”，但其实只是少数几个人的意见而已。他们不管社区外的别人怎么想、做了哪些工作。换句话说，“开发者共识”是市场营销的手段，这会遮住了比特币用户的眼睛，让他们变得盲目。

他们有意识到大量关键人物的反对意见么?没有，再次引用其中一位维护者的话：

关于这点，Gavin在比特币核心技术社区，几乎是独自一人。我公司有很多人都在关心比特币生存力的影响，他们很担心这些问题中的绝大多数都只会在技术社区内部得到解决。

然而只有当你将大部分建立比特币生态系统的广大工程师们都归类为「非技术人员」，这个情况才是真实的。

争议应当如何解决?

显然，问题已经非常严重了。沟通已经破裂了，双方都觉得自己是在保护比特币的去中心化，都认为自己是比特币真正的愿景。社区已经分裂了。

解决这一争端的方式只有一个：我们可以做一个修正版的软件，通过常规的链分叉逻辑，让矿工进行投票表决，是否进行升级。如果大多数升级到最新的版本，并产生一个大于1MB的块；而同时少数人会拒绝它，把它放到并行链上。而为了返回同步网络的其余部分，他们将不得不接受新的分支。如果多数人选择不升级，那么分支就永远都不会产生，1MB限制将继续保留。

似乎所有的参与者都应该支持这种做法：显然，共识已经无法通过正常机制达成，因此进行一次类似表决的行为，这就是取得进展的最好办法。

下面是最后的分歧，也是最致命的根源。

五个比特币核心维护者，Gavin和Jeff 支持分裂，但是其他三位认为，任何有争议的强行分支是不可想象的、疯狂而鲁莽的、是不应该发生的；因为这会危及到比特币本身。如果他们中有任何一个赞成通过产生新分支来解决问题，我们也就不会看到这样的争议了。

我们不认为区块链如果出现分支天就会塌下来。我们认为站在小区块链一边的人会选择升级，然后继续在大区块链上活动。他们会有足够的时间来了解这次变化，并为此做好准备。当然，这对于不喜欢分支的比特币核心开发者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们总是坚决地反对着。

总之，他们认为，限制他们的唯一机制（指算力投票）永远都不应该使用。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偶然现象，但它确实是。他们的观点是任何反对他们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应该被永远封杀……那么比特币就成了他们的玩具。这种状况不能再继续下去了。比特币核心项目已经表明：如果不能将其改造，就只能将其抛弃。

这就是比特币分裂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