锐波公司孙宇晨：重新定义全世界的价值传输规则

“我被湖畔大学录取了！”锐波公司CEO孙宇晨见面的第一句话，没有寒暄，而是很兴奋地宣布着他刚得知的消息。

这是由马云、史玉柱等八名企业家共同创立的学院，在四百多名候选者者中，依靠中国首家、唯一一家从事分布式清算协议系统研发公司的特色，年纪最轻的孙宇晨获得了多名校董的认可，并即将于今年三月入学就读。

口才好的孙宇晨自认为跟马云很像。“我们都不是靠技术驱动公司发展，而是靠哲学驱动。”他总结第二点是马云创建阿里前曾创立中国黄页，而锐波同样是孙宇晨的第二次创业。从北大历史系毕业后的孙宇晨曾赴美留学，在宾夕法尼亚大学攻读东亚历史。留学期间，他和学校同学创立了一家视频制作公司，拍摄多集电视节目《留美三人行》，制作完成后上传到优酷土豆等网站上。尽管有的热门视频可以到上百万点击量，根据三七开广告分成规则，公司也只能赚一万多块钱。

尽管赚钱不多，孙宇晨开始对商业萌生兴趣。除了创业，大胆的他也开始炒美股，将两万美元学费和生活费全买了特斯拉等股票，通过杠杆操作，赚了四倍收益。更大的变化发生在2013年，在手机上读纽约时报科技版时，他读到了一篇介绍比特币的文章。“你一看就知道这东西是自己想要的，这感觉很对，”孙宇晨被这世界上唯一一个没有实体形态的货币和它分布式清算的特点迷住了，“第一感觉就是震撼，因为比特币第一次实现了在金融清算中不用通过中心节点。一直以来，人类在货币清结算领域，都没有办法摆脱中心化的节点为我们记帐，人与人之间依靠商业银行，银行之间依靠清算中心。比特币创始人讲清楚了这样一个道理：在金融清算领域并不一定需要中心化的节点，网络和程序可以为我们记账。”

比特币此时的价格只有20美元，孙宇晨迅速将美股中撤退，将全部的钱陆续投入比特币，自20美金开始买入，持续买入到100美元。与此同时，视频制作的生意和学业仍在继续。临近毕业，孙宇晨赴华尔街实习一段时间，最后决定考法学院。“就是在准备考试期间，比特币从20美元涨到了一千多美元！这是我没想到的，完全击垮了我继续持有的心理防线。”在一千美元附近，他将手头持有的千枚比特币悉数抛出。

比特币让孙宇晨获得了让人目眩的收益，他一度考虑过投入到比特币的大潮中创业，后来却因为比特币圈朋友因为创业公司涉及洗钱被捕入狱而打了退堂鼓。此后，他却意外发现了来自于美国硅谷一家名为RippleLabs的公司，发明了全球第一套分布式清算协议,Ripple协议——和比特币的强匿名性相比，RIpple改进了比特币，使得它不再匿名。除此之外，他们还设计了一个Ripple协议，并试图让不同货币自由、免费、零延时地汇兑，缔造全球首个价值网络支持去中心化的支付体系。

果断放弃了攻读法学院的计划，孙宇晨从费城飞往加州硅谷，加入Ripple Labs，并负责商务拓展，公关等多项业务。几个月之后，发现可施展空间不大，他决定回到中国闯一闯。尽管将自己的回国形容为“一无所有，却预感自己能够干成什么”，实际上，带着比特币套现后的大量资金，实现了财务自由的孙宇晨进行的是一场没有后顾之忧的创业。“含着金汤匙创业”的他成为了Ripple Labs大中华区首席代表，随后在Ripple Labs投资人李丰的支持下创立锐波公司，并获得了IDG资本千万级别的融资。此后，Ripple Labs和锐波签订独家排他战略合作协议，创始人兼CEO Chris Larsen，首席风险官，Twitter 投资人Greg Kidd等人也入股锐波。随后Ripple Labs也成为了锐波股东，全力为锐波提供技术输入与支持。

孙宇晨这样解释锐波正在做的事情：“SMTP协议是一套邮件和邮件之间传输协议，它发明之后，不同邮件系统之间就可以互相通信了。今天的银行系统其实本质为什么效率那么低？它的本质是一个叫做账户系统间的沟通问题。今天我们的目标用户主要是银行，要做的是让银行使用我们的协议，让国际汇款像发送email一样，即时到达并且完全免费。”他希望未来3-5年将分布式清算技术应用于中国金融清结算的底层结构建设，从少量民营银行试用，到5年后全球中小金融机构参与，全面降低金融通讯、金融清算、金融来往的门槛。

比特币是一种基于P2P思想建立的点对点支付系统，Ripple除了借鉴比特币解决双重支付问题和记总账的思想，让所有陌生人可以通过瞬时密码学和数学建立一种绝对的信任：比特币确认一个账本的速度约1个小时，因为它需要6次确认，一次确认10分钟，而Ripple通过共识机制把确认速度变成了3～5秒，这大幅加快了Ripple转账的便捷程度。

锐波协议的运行需要引入虚拟货币XRP（锐波币）是为了解决两个问题，一是防止恶意攻击，每个Ripple账户都需要持有少量的XRP储备才能制造新的总账条目，同时，每进行一次交易，就会减少0.00001XRP（大约等于十万分之一美分）；二是作为桥梁货币，本身并不具备储藏价值。）

这听起来似乎是天方夜谭。以保守和安全为最高守则的银行如何会放弃运行良好、全球通用的SWIFT（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协议而相信一家创业公司开发的去中心化的支付清算协议？孙宇晨反复强调协议的优点：目前跨境汇款支付，耗时长（3-5天），费用高（高达百元），而使用Ripple协议可以将其缩减为瞬时、免费。实际上，全球已经有了使用Ripple协议的客户。根据公开报道，Ripple Labs在去年已与两家美国银行和一家德国银行签约。

Ripple Labs在德国和美国率先破冰也和这两个国家对新兴货币的态度有关系。比特币在德国可以以“记账单位”接受监管，然而在中国，政府要求支付宝等第三方支付公司不得从事比特币相关业务，并否认了比特币的货币地位。由于Ripple协议运行中必须有XRP参与，政府对待XRP的态度并不太乐观。此外，在中国，所有涉及外汇相关的业务都是外管局统一管理，如果脱离监管汇款，政府最担心的问题将是最后是否会步入离岸基金和地下钱庄等灰色地带。

去年一年孙宇晨的主要工作是和监管部门沟通:“我必须告诉他们，这个技术跟比特币技术的不同，我们没有匿名性，不会导致洗钱，绝对是建设性的金融力量，不搞颠覆、不搞革命。”他明白最关键的一点是金融机构们使用这套系统的最大顾虑来自监管风险：Ripple的生态系统是合作的数据库越大，接入银行越多，生态系统越繁荣；如果找不到突破口，它将只是一个存在于电脑上的协议而已。

通过独家战略协议获得Ripple协议的在华垄断权，比自行研发协议相比，锐波踏上了快车道。从为中国金融机构提供接入Ripple协议与产品研发开始，锐波走上一条逐步实现进口替代的道路，而非在毫无支持的情况下谈协议研发。“就像你不能把满汉全席都做出来，再等人下单一样，在没有获得确定的客户之前，我们不会倾公司之力投入协议开发。” 为中国金融机构提供Ripple协议接入是第一步，而在中国研发价值网络与分布式协议是第二步，而这套新的协议将广泛用于中国的国内清算与中国主导的外贸清算中，如此道路也为中国金融机构逐步接受分布式清算协议打下基础，“我认为他们会接受，因为银行业在逐步开放，竞争加大，必须有自己的特色。” 而如今锐波公司的客户，已经包括中国两家最为炙手可热的创新银行。

而孙宇晨同时认为，为金融机构服务的分布式协议也可以普惠到企业发行的积分系统，从而让全球的积分与虚拟货币无障碍流转。目前孙宇晨正在开发第二个产品“发币宝”，预计将于今年上半年问世。“如今商家积分，无法互联互通，美国一年商家未使用积分总值高达160亿美金，而我们可以让积分在价值网络上重新焕发生命，任意流转互换。”孙宇晨这样介绍锐波正在展开的第二项业务。他为这个产品设计了一套复杂的吸引用户和商家的程序：通过微信吸引用户，引导用户注册，并授权用户发行自定义货币，如孙宇晨可以发行“宇晨币”，收币方收到“货币”后可将其用于商家消费，完成消费后商家可返还积分或现金至发币方。

这个产品听上去仍有很多漏洞：例如如何吸引用户注册以及在经济下滑的今天，商家促销的动力能有多强？更关键的是切入到积分领域，锐波的想象力空间骤然缩小，这听上去并不像是一门很酷的生意。孙宇晨则很自信：“我们构建的这套协议网络，必将像TCP/IP协议构建互联网，SMTP协议构建电子邮件系统一样，重新定义全世界的价值传输规则。现在，这个通用的价值流通平台流动的可以是货币、积分，未来，也可以是债券、股票。”

这次创业孙宇晨也做好了失败的最坏准备。“重要的是创业者在创业的过程中所形成的行业思维，没做好，那你就做下一个。”他神情轻松。他不避讳自己的缺点，比如完美主义。“完美主义害惨了我。比如在北大，我总想着要写就写一篇惊天地泣鬼神的小说出来，结果是迟迟动不了笔，什么都没写出来。”但这种性格也造就了他无懈可击的履历：1990年生于青海，后在体制内工作的父母举家迁往广东时，他因喜爱围棋从八岁开始独自在武汉读书。初中回到广东求学，高三期间因获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2007年进入北大历史系读书。

在北大期间，因为在社交网络上公开炮轰北大试图将学生分等的“会商制度”，他和蒋方舟一齐登上《亚洲周刊》2011年第26期封面。此举也被孙宇晨认为得罪了校方，此后他迅速决定提前毕业，并凭借接近四点零的本科成绩GPA，在2011年顺利赴常青藤盟校之一的宾夕法尼亚大学求学。直至现在，这名热爱王小波自由主义者仍有着对公共事务发言的热情，在彭博商业周刊的专栏上，他用犀利的言论谈论着高等教育科研制度，批评北大学生被剥夺了自由思考的可能，并得出结论“辍学或是90后最好选择”。

身边朋友的辍学的经历让孙宇晨颇为羡慕，他认为完美主义让自己耽误了时间。“我已经24岁了，时间只剩六年。”他懒散地坐在椅子上，有点沮丧，似乎认为30岁之后的人生是不可想象的，“创业有生命周期，我这个年龄的创造力、学习能力和精力都是最旺盛的时候，等我年纪一过，我就会失掉这些。”他也谈起了他的恐惧：“我很强烈地认识到，我们这一代的马云，其实很简单，就会从我们这帮90后CEO里面诞生。”

让他恐惧的是：这个人会是一路顺风顺水的学霸孙宇晨吗？

他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小学时喜爱围棋的他曾只身赴武汉情智学校求学。因为学校不准寄宿生带钱，生活费统一归班主任保管，鬼灵精怪的孙宇晨和一名走读生小胖合伙印起了“情智币”，用于寄宿生和走读生之间的人民币兑换，此后甚至开起了“赌场”，供同学们玩乐。当情智币席卷全校时，却迅速被班主任叫停。“我这个央行行长当场垮台，情智国经济崩溃、灰飞烟灭!”孙宇晨眉飞色舞的讲述着。

现在孙宇晨参与的这场游戏，仍然在大玩货币的游戏，危险一如当年。面临着随时落下的监管大棒，他和他的价值网络，这次能走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