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拟人2700亿市场 谁在抢跑
全球平均每天都会有一个虚拟人“出生”,它们遍布各大平台,却往往在发布几段物料后归于沉寂。要打造成功的虚拟人IP,技术、内容和运营缺一不可。
一段4分钟的虚拟内容广告片,技术人员在后期会对每一帧画面进行修改和校对,每天最多只能推进8秒,十五六个人连续工作一个多月才能完成,后期制作成本每秒钟超过万元。
到2030年,国内虚拟数字人市场规模将达到2700亿元。其中,占主导地位的身份型虚拟人(虚拟偶像、虚拟IP等)的规模将达到1750亿元;服务型虚拟人(虚拟主播、数字员工等)的规模将超过950亿元。
据测算,全球平均每天都有一个虚拟人“出生”。它们在抖音带货,在B站演出,在小红书晒穿搭,甚至去互联网大厂打工,它们拥有被精雕细琢的外形,永远精力充沛,永远不会“塌房”。
随着元宇宙概念的出现,越来越多公司被卷入虚拟人的浪潮中。除了BAT等头部互联网公司斥重金布局,还有数字王国等内容制作类公司,建模、渲染、动捕相关的工具类公司,以及阅文等IP策划类公司,产业链上不同环节的玩家悉数入场。
在越来越广泛的应用中,虚拟人形成两个分支。中信证券在研报中将虚拟人分为服务型和身份型虚拟数字人,其中,服务型数字人强调功能性,身份型数字人则主要用于娱乐社交,包含虚拟IP、虚拟偶像等。
虚拟人产业从无到有,并可能在未来成长为千亿规模的诱人市场,但抢占先机容易,闯出黎明前夜的黑暗却很难。当虚拟人走出二次元,扛起现实世界的压力,押注在它们身上的先行者们能否等到盈利时刻?
一个虚拟人的诞生
北京三十多度的高温下,演员小刘穿着一身密不透风的绿衣躺在地上,绿衣里还有一层紧身的动捕服,捕捉他的动作数据并传输到不远处的电脑上。周围的摄像机负责拍摄他周边环境的画面,不远处放着两辆金杯车拉到现场的拍摄设备。
这是品牌营销公司九转棱镜一支虚拟内容广告片的拍摄现场。创始人郭雪纯盯着监视器,不断和现场导演确认拍摄到的画面。
通过后期制作,屏幕里的绿人将被替换成对应的虚拟人。
一名负责后期特效的人员也在拍摄现场,如果后期制作难度较大,他需要随时与现场导演商讨换一种拍摄方法。场记人员的工作也变得更复杂,以往他需要记录的数据只有现场的场号和镜号,现在,对应现场的数据变成了至少三组——镜号、手捕数据和动捕数据。
有时为了让虚拟人看起来更真实,九转棱镜也会使用XR摄影棚进行拍摄。XR摄影棚四周和天顶都是屏幕,用以模拟虚拟人所处的环境。当火山喷发的时候,屏幕里的红光会自然地映在演员身上,不再需要导演特地指挥灯光师傅切换爆炸光效。
真实的代价是昂贵。虚拟人走到台前,背后是实打实的硬投入。
光演员身上的基础动捕服和配套软件,价格就高达40万元,贵的要上百万元。后期渲染所用的电脑,仅一张显卡的价格就上万块。租XR摄影棚的价格是一天8小时15万元起,如果需要调试设备多租一天,租金最多打半价。相比之下,400平方米的普通摄影棚一天租金只需5000元。
九转棱镜这支广告片的前期拍摄花了3天时间,每天从凌晨4点工作到晚上10点,这还只是开始。
后期工作主要有两步。第一步是让已经完成建模的虚拟人动起来,动作和角度与绿人必须保持一致。技术人员会对每一帧画面进行修改和校对,每秒钟有24帧画面,每天最多只能推进8秒,十五六个人连续工作一个多月才能完成。
会动的虚拟人做出来,还需要放进环境中,替换实景拍摄中的绿人,这是第二步。这一步需要重点解决的是虚拟人和环境的融和,光影的结合,让虚拟人在环境中显得更加真实。这个环节九转棱镜转包给了外包公司,每秒费用5000~7000元。
九转棱镜联合创始人邹杰告诉雪豹财经社,这支广告片预计时长4分钟,综合下来,仅后期制作的成本每秒钟就超过1万元。
比显性开支更昂贵的,是行业发展不成熟带来的试错成本。郭雪纯告诉雪豹财经社,从传统广告转型做虚拟内容,最大的挑战就在于没有人能告诉你该怎么做。
九转棱镜刚开始做虚拟内容时,由于行业正处于探索阶段,创造一个虚拟人的设备不是一整套,而是各自独立,公司需要自己尝试寻找合适的设备。就连日常用的电脑和相机都因为有了渲染和拍摄XR画面的需求,需要重新试错更新。
在拍摄手机广告时,郭雪纯遇到过虚拟人的手一接触到手机就在画面中消失的情况,这才知道那套动捕手套不能触碰任何有电磁的东西。
人才也是个难题。郭雪纯认为,要入行虚拟人,至少需要花半年时间学习,还需要参与项目的经验积累,但年轻人“不见得能待得住”。
抢跑一步
九转棱镜花高昂成本和一个多月时间创造出来的虚拟人,未来将“活”在甲方品牌的各种营销场景中,承担传播品牌形象的责任。这意味着它将拥有更长的生命周期和更高的商业价值。
它不是九转棱镜创造的第一个虚拟人。从2019年年底,这家品牌营销公司就开始尝试做虚拟内容,并将实时驱动的虚拟人作为核心方向,比元宇宙概念的大火还要再早一些。
九转棱镜开发的头号虚拟人沐岚LAN,起初只是脱胎于一次“做个人玩玩”的实验。得益于公司积累的客户资源,她出现在九转棱镜提交给甲方的提案上,第一部作品就是与三星合作拍摄的广告片。今年4月,沐岚LAN获得艾媒咨询颁布的“最受欢迎虚拟带货主播”奖,6月完成了在抖音上的首场直播带货。
元宇宙概念大火以来,像沐岚LAN这样的虚拟人接连走红,出现在广告里、舞台上、直播间甚至职场中。
抖音上的虚拟美妆达人柳夜熙,不仅会捉妖,还在最新的视频中唱起了昆曲。以国风形象出道的虚拟人“翎”拿下了多个品牌的合作和代言,还曾与真人明星一同登上杂志封面。获得2021年万科总部最佳新人奖的是虚拟人“崔筱盼”,她的工作内容是监测款项回收、信息维护等,还会在出现逾期或异常时通过邮件发出提醒。虚拟新闻主播则有今年两会报道时的“AI王冠”、长三角之声的“长小姣”和冬奥会的虚拟手语主播等。
因此,即便代价高昂,做虚拟人依然是九转棱镜最好的选择。
对于这家规模尚小的广告公司来说,做虚拟人不仅是新的盈利点,更重要的是,乘着虚拟人这艘快船,就能比其他竞争对手领先一步,成为广告主更愿意与之合作的对象。
艾媒咨询数据显示,八成以上的网民有追星行为,其中喜欢追虚拟偶像的有63.6%。企业也越来越倾向于推出自己的虚拟人,如肯德基的虚拟版“上校爷爷”,屈臣氏的AI品牌代言人屈晨曦。
为了抢跑虚拟人这一新兴赛道,越来越多像九转棱镜这样的服务商正在涌入,并推动着行业规模不断扩大。
量子位智库于去年8月发布的《虚拟数字人深度产业报告》预测,到2030年,国内虚拟数字人整体市场规模将达到2700亿元。其中,身份型虚拟人(虚拟偶像、虚拟IP等)的市场规模预计达到1750亿元,占主导地位;服务型虚拟人(虚拟主播、数字员工等)的市场规模将超过950亿元。
热钱也在不断涌入这个或许正处于爆发前夜的风口。据多家媒体报道,2022年开年不到一个月,虚拟人领域融资已达近百起,总金额4.11亿元。抢跑一步,就可能站得更高,走得更远。
黎明前夜
前往虚拟人市场掘金的队伍日益壮大,但眼下想赚钱并不容易。
郭雪纯告诉雪豹财经社,目前入局虚拟人行业的公司主要有四种类型。第一种是原本就在做虚拟拍摄或相关产业的技术类公司,第二种是像九转棱镜这样的内容公司,它们做虚拟人的核心诉求是为了接到更多商业合作机会,不管自己做还是找第三方,“起码要有这样一个案例”。
此外,为数不多的影视后期公司会选择入局,但更多地是转型到XR、实时绿幕这种新的影视拍摄方式。第四种是试图在新的赛道抢占先机的上市公司,他们需要让投资者了解公司的发展方向。
目前市面上的虚拟人背后大多是技术类公司和内容公司,它们有合作也有较量,各有优势也各有短板。打造成功的身份型虚拟人,需要的不只是技术能力,还有内容能力和运营能力。
元宇宙概念大火,虚拟人“婴儿潮”随之出现,但能出圈的只是极少数。大量的虚拟人在各大平台上“新人报道”后,没更新几条内容就没了下文。也有一些虚拟人在平台上过着健身打卡、秀穿搭的“生活”,但关注者寥寥。就连柳夜熙这样的“顶流”虚拟人,也不得不面临人气下跌、关注度下滑的窘境。
郭雪纯向雪豹财经社解释称,核心团队在创意和内容上的持续产出对虚拟人的发展至关重要。虚拟人降生后需要打造人设,需要在强资源的支持下产出大量的音乐、歌舞、喜剧等内容,甚至参加线下互动。如果内容运营能力不足,虚拟人很容易成为“弃婴”。
艾媒咨询在报告中称,现阶段,国内单支虚拟偶像单曲的制作,包括编曲、建模、形象设计、舞台方案定制等,成本高达200万元,流量传播等方面的花费也不菲。因此,虚拟偶像在养成阶段所需要投入的成本要比真人偶像更多,一旦在传播过程中收效不佳,很可能投入资金生产内容后却无法变现。
在郭雪纯看来,目前行业正处在淘汰阶段,能够被记住的虚拟人并不多。头部虚拟人中除了洛天依和A-Soul有比较强的变现能力外,其他的持续变现能力不足。
大部分入局虚拟人的公司,还在苦等盈利。
数字王国2021年财报显示,虚拟人及虚拟实境服务共带来收入5614.2万港元,同比仅增长14.2%,远低于总营收44%的同比增速。7.8亿港元的亏损中,除商誉及无形资产减值外,还包括虚拟人的研发成本。
推出了身份型数字人“孔襄”的上市公司星期六,今年3月在投资者互动平台称,数字虚拟人尚处于早期研发阶段,未来是否能为公司带来良好的业绩回报,尚具有较大的不确定性。
自称是“元宇宙边界公司”的九转棱镜也还在虚拟内容开发上大笔花钱。由于公司本身不做硬件开发,技术跟不上想象力,这个尚无标准的行业未来需要多久才能发展成熟,并非他们所能主导。
他们仍然坚信,乘着虚拟人的快艇能比对手领先一步,但这艘快艇何时冲破黎明,没有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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