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资产和数字金融
区块链诞生的十余年间,区块链从最开始仅能实现比特币的转账支付,发展至能与智能合约结合,开发第三方区块链应用,再到如今跨链、侧链、子链等技术的蓬勃发展。下一个十年,区块链技术会如何发展?
在2019年第五届区块链全球峰会“区块链新经济 · 新十年新起点”会上中国证券登记结算公司党委副书记、总经理姚前发表了题为“数字资产和数字金融”的论文演讲。
精彩观点如下:
1.资产数字化将催生金融的零售革命,将带来更具深远意义的金融变革。2.我们需要将数字资源转化为价值资源,最终做到为实体经济服务,这也是数字资产化的关键所在。3.任何的金融工具,如货币、证券等均是罩在底层资产上的“一层面纱”。4.数字资产呼唤数字货币!对此,私人部门和公共部门均在发力。5.数字资产和数字货币是数字经济最重要的两个方面。
演讲全文如下:
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数字资产和数字金融”,个人认为,数字资产和数字货币是数字经济最重要的两个方面。数字资产的发展不仅可以有效扩展数字货币的应用场景,未来还可以为数字货币的发行奠定重要的基石,二者的协同发展是数字经济发展的基础动力和重要标志。
说到数字经济,不能不提习近平总书记的重要指示。他指出,中国高度重视创新驱动发展,坚定贯彻新发展理念,加快推进数字产业化、产业数字化,努力推动高质量发展、创造高品质生活。数字经济已成为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关键动能。习总书记的讲话高屋建瓴,内涵丰富。如果说数字经济是躯体,数字金融就是血脉,而数字资产则是核心。以资产数字化为特征的数字金融创新,是一个全新的体系,或将重构传统金融运行方式、服务模式乃至整个生态。
好像现在“互联网金融”的名头不那么好了。金融科技的新形象是“互联网+”、“AI+”、“移动+”...新的概念则有直销银行、网络银行、开放银行、智能投顾...等。实质上,若站在更高的维度来审视这些创新金融业务,可以发现它们依然没有摆脱传统金融业务的巢臼。“互联网+”的设计思路和产品形态着眼于渠道的拓宽,以带来长尾客户,数据分析能力的增强可开展精准营销,或与特定的产业政策结合进行定向服务,亦可为监管提供支持……但这些都是“术”的层面,远没有到“道”的高度。
到底什么是数字金融,或者说新金融到底新在哪里?我认为,数字资产才是数字金融的核心命题。只有数字资产活了,数字金融才能满盘皆活,因此资产数字化是数字金融的基础。通过数字化,资产属性变得多样化了:可以是证券也可以是货币,可以是现货也可以是期货……这些名目,在传统金融业务中是资产可以流通的“护身符”,唯有在这些属性的界定下,资产才能流动起来;而在数字资产的新金融模式下,边界模糊了。
因为资产数字化打通了金融市场的“任督二脉”,任何资产形式上都变成了数字,都有了可分割性和流动性,都可标准化了,无须依赖传统的外在力量来激活和赋能(人们美其名曰“点石成金”)。在破除了对货币、证券、期货等标签的依赖之后,数字资产的流动将变得更加灵动和自主。近期美国证监会(SEC)批准了BlockStack等多个项目,让大家看到了这一点: 没有传统意义上的金融中介的参与,融资活动照样可以开展,而且资产的数字化使融资成本可以更低,范围可以更广,效率可以更高……这开启了金融体系的全新局面,以数字资产为核心的金融创新或将是数字金融的重要发展方向。
一、资产多属性,融合创新
经济学上有句名言:货币是罩在实物经济上的一层面纱。套用这句话,我们可以说,任何的金融工具,如货币、证券等均是罩在底层资产上的一层面纱。以证券为例,它本身就是为了让底层资产流动起来而人为创造的符号表征。
股票是股东权益的证券化,债券是债权的证券化,电子黄金是黄金的证券化,抵押贷款证券(MBS)是银行信贷的证券化......证券的意义在于为资产创造了流动性,但有了资产数字化,传统证券的涵义可能就会有新的变化。因为资产数字化后,天然就有了流动性,就无须证券这一层薄纱,也就没有什么所谓的证券属性认定了,相应的监管体制也随之消解。
ICO之所以争议很大,除了被利用成为诈骗工具之外,就在于数字股权的公开发行、流通和交易,与传统的股票概念、模式有所不同,使传统的证券概念以及建立在此基础上的整个金融体系和监管规则,出现了歧义。
面对新型的非常规数字资产,现在各国监管部门的反应,要么否定它的出现,要么像SEC一样,试图想把证券这一面纱,重新再盖回新型数字资产上。SEC在2018年11月的公开声明中,提了一个有趣的称呼,叫Digital Asset Security(数字资产证券)。某种意义上,Security(证券)似乎是多余的,而SEC在Digital Asset(数字资产)后面加上Security(证券)的用意,更多的是为了表达它的政策立场。
数字资产与证券的差别可以用一个简单的例子来说明。现在通用的电子票据,很多人把它定义成数字资产,其实不然。从根本上来说,传统电子票据只是纸质票据的一种数字化表达形式,还不能称作数字资产,它应该称为证券。
因为,其记录的只是作为流通工具的部分信息,并没有记录显示合同、物流、发票、税务、保理等底层与真实贸易背景相关的信息。真正意义上的数字资产应该是原生的、包含全量信息的、以数字形式展现和流转的资产。数字化后的订货合同、物流单据、发票、保理合同等资产,才是真正的数字资产。
二、资产数字化,科技驱动
资产数字化离不开金融科技的运用,图灵奖获得者,Pascal之父——Nicklaus Wirth曾提出一个著名公式:“程序=算法+数据结构”。这个公式深刻地揭示了程序的本质特征,如果将其扩展至更为广泛的业务流程,该公式完全可以修正为“金融科技=算法+数据”。常说的监管科技、大数据征信、智能投顾、数字货币等,实质上均是算力突破奇点后“算法+数据”的体现,只是侧重点各有不同而已。因此有人对算法推崇备至,认为构建算法模仿,超越并最终取代人类,是21世纪最重要的能力,未来属于算法和其创造者。
资产数字化正是算法与数据综合应用的典范,通过技术手段保障原生数据的可信是资产数字化的根本要求,数字资产的流通环节也需要各种技术的支撑以保证其安全、高效、协同、可控等。
传统金融业务都是围绕着商业银行的帐户开展,在数字金融时代,由公私钥体系升级了商业银行的账户体系,这在金融史上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变化,它相当于在传统金融体系之外创造出了一个全新的领域,支撑它安全运行的是一整套复杂的可信技术和密码学方案。数字资产产生、流通、确权都依靠全新的价值交换技术,资产的数字形态既可是一串二进制的加密信息,也可是以中心化或分布式账本的形式来表达,未来还可以是以量子比特的形式存储的量子信息。在价值转移方面,既可采用Token模式,也可采用Account模式,各种模式可相互转化。
这里着重谈谈区块链技术。互联网发展至今,已初步完成其阶段性使命:连接人和信息。当下即便是个人直播这样的高消耗、低效用场景也能获得充分支撑,足以说明互联网能量之巨大。但因电子数据易删、易改、易复制等特性,现有网络安全技术难以保障互联网上高价值数据的高效安全、广泛有序流转,因此互联网上的价值交换依然依赖于金融专网完成最终的价值转移。此外,因为数据产权的原因,数据仍以国家或者机构为界,形成孤岛,数据之间难以形成协同效应。
作为信任机器,区块链技术创造了一种新的范式,连接金融服务所涉及的各参与方,能够打破数据孤岛,提高数据安全性,降低交易成本,增强风险控制能力,这也是区块链技术备受关注的原因所在。可以说区块链承载了太多的理想,获得了资本和产业的热捧。
中国是互联网大国,当然也是数据大国,但这更多的是就数量而不是质量来说的。怎样在数量优势上提升品质,把数据资源转化为价值资产,从中产生信用并为实体经济服务,最终促进社会经济的发展,无疑是我国金融科技领域的难题和挑战。
而这恰恰是资产数字化的关键所在。
区块链作为一项可信技术,由多方认可,多方背书,是新一代金融基础设施的技术雏形,可以为现有金融机构未能触及的底层实体“加持”信用,增进相互协作,降低交易成本,这对于信用和贷款资源一直不能很好渗透到的中小企业及边缘群体而言,有可能创造一个全新局面,而这对于国家的经济发展和金融监管,意义非同一般。
三、资产自金融,普惠共享
数字资产的生产与流通,和现有的金融体系存在极大的区别。资产数字化的更深层次的涵义是,数据信息是原生的,可以被穿透和追溯,可以被自证与他证,从而引申出了自金融的概念。自金融的典型特征有三个:一是用户自主掌控数字身份;二是用户自主掌控数字资产,承担交易责任;三是用户之间点对点交易,可以独立于第三方中介机构。
数字金融既可自律,也可他律,是构建在底层信息充分披露基础上的高度个人隐私保护的金融科技体系。用户在生产数据的同时,也在创造数字资产,为创新性的数字金融服务增添各种要素。
数字资产赋予传统资产高度自主流动性,极大地提高了供应链金融业务的效率和真实性,为投资人建立了一个动态、完整、真实、可信的信息披露机制,从根本上解决中小企业底层资产多层级流转的信息穿透问题,让中小企业获得对等话语权,无需再依赖核心企业信用,独立开展融资活动,同时金融机构可以不依赖核心企业,直接通过可信的DLT账本,获取融资所需的中小企业底层资产信息。
这就是资产数字化以及自金融新模式的实践价值和意义,它让传统金融中的弱势群体不再弱势,不再融资难、融资贵,金融将变得更加贴近实体,更加普惠共享,同时在现代科技的支持下,其安全性与监管的便利性,同传统金融资产相比,亦不可同日而语,可以灵活地弥补现有金融服务的空白地带。
四、金融一体化,自由开放
数字金融或将重构金融运行方式、服务模式乃至整个生态系统。它简洁明快,超越时空和物理界限,打破国域疆界,自由而开放,尊重市场参与者的自主和自愿。在科技驱动下,它不用依赖传统的金融中介作用,即可让资产在保留原生全量信息的条件下流通起来。
原先在场外大规模“沉寂”的非标准化资产,如仓单、知识产权、合同等各类资产,将焕发出全新的金融“生命力”,低成本、高效率流转起来,经济前景和意义不可估量。更具有革命性意义的是,资产数字化将催生金融的零售革命,就像互联网的出现催生了阿里等零售巨头一样,零售金融市场的觉醒将会带来更具深远影响的金融变革。
五、货币新形态,自主掌控
数字资产呼唤数字货币!对此,私人部门和公共部门均在发力。
虚拟货币正在矫正缺乏价值支撑这一根本性缺陷。从比特币的缺乏基础资产支撑,到各类稳定代币的探索,或基于法币抵押,或基于算法,再到监管部门的介入,基于法币抵押的稳定代币因对法币的价值锚定得到增信,再到近期JPM Coin、Facebook Libra的出现,虚拟货币价值不稳定和不合规的问题有望得到解决。表面上,虚拟货币的价值在锚定央行货币,其实是在“去虚拟化”。
因此,加密货币与虚拟货币的概念需要重新审视,加密货币不再一定就是虚拟货币,要把脏水泼掉,把孩子抱起。某种意义上,区分加密货币与虚拟货币,意义重大。
加密货币已经有可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货币,只是在货币层次上,它不一定是数字M0,也有可能是比银行存款货币更高层次的货币:Mn。与数字M0相比,M1、M2...Mn等高层次货币的数字化或更具有想象空间。
中央银行一向被认为不适合承担数字货币供给这一角色。除了狭义银行化的顾虑,主要担忧是当数字货币向C端(零售客户端,即社会公众)发行流通时,中央银行可能会面临极大的服务压力和成本。这是各国在研发法定数字货币过程中所面临的难题之一。目前各国开展的央行数字货币试验,比如加拿大央行Jasper项目、新加坡金管局Ubin项目、欧洲中央银行和日本中央银行Stella项目等,正在试验加密货币技术,但还停留在B端(机构端)应用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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