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支付或成为普惠金融的良方

来自普林斯顿大学本德海姆金融中心的论文评估了移动端无现金支付对弱势群体信贷供应的影响。使用支付宝用户包括消费，信贷，投资和数字足迹的详细信息作为代表性样本，作者利用一个自然的实验来识别采用无现金支付的实际影响。在这个自然实验中，支付宝绑定的共享单车在不同中国城市之间的交错放置为支付流带来了外生的变化，这让作者能够解决这个内生性问题并建立一个因果关系，作者发现使用一个月的当面付款使获得信贷的可能性同月增长56.3%。在有条件的贷款中，增加1%的个人支付流导致信用额度增加0.41%。那些拥有更高的个人支付现金流的用户也会更多地使用他们的信用额度。重要的是，当面支付流量对信贷供应产生的积极影响主要发生于受教育程度低和年龄大的人，说明无现金支付格外有利于那些传统意义上难以享受充分金融服务的群体。

“移动支付还会生成卖家业务、现金流数据和买家购买习惯的实时数据，让支付提供商能够提供信贷、储蓄、财富管理、收款、保险和其他金融服务。信贷曾经是为了吸引客户并为其提供全套金融服务的一种方式，支付对于这样的销售可能是一个更安全的渠道。”

——拉古拉姆·拉詹《所有人都在关注移动支付》

针对无现金支付与普惠金融的研究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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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弱势群体提供金融服务一直很困难，特别是向他们提供信贷。此项服务的间接费用与小额贷款相比较高，且借贷双方信息不对等严重。尽管存在这些阻碍，公共和私营部门都在不断提出基于新机制或新技术的解决办法。小额信贷运动取得了巨大的影响，但在可扩展性、降低成本和可持续性方面仍面临诸多限制(Helms et al.， 2006)。这些限制正在被包括大数据的更好地收集和使用(Agarwal et al，2021)、更先进的信用风险模型(Folster et al，2019)和更容易获得的金融账户(Ouma et al.，2017)等新型技术部分解决。无现金支付，特别是移动支付，自然充分地利用了这些优势。那么移动支付能否成为解决问题的良方，并为传统上服务不足的人群带来新的贷款机会呢？如果可行，如何能够安全有效地开展呢？

本文作者的目的是提供因果分析，证明更多的个人无现金支付流导致更多的信贷提供给以前在真实商业环境中财务服务不足的人。这不能通过使用历史数据进行预测练习或进行现场实验来直接实现。前者遭受了Bjorkegren提出的批评，而后者通常涉及较小的群体，运行时间有限。作者利用自然实验，在支付宝平台上研究了具有代表性样本的管理数据丰富的可扩展消费信贷的供应。

截至2020年，支付宝是中国最大的数字支付服务提供商，拥有超过10亿活跃用户。作者展示了在广泛和密集的边际上个人支付流对信贷供应的巨大影响。这种效应是通过支付宝充分利用支付现金流中的信用信息的渠道产生的。

作者的研究建立在两个观察结果的基础上：中国无现金支付的快速发展，以及中国金融科技和大型科技公司的消费贷款的增长。首先，中国的无现金支付，特别是现场移动支付，在短时间内实现了较大的市场规模。截至2019年，中国移动支付在用户普及率和人均GDP年交易价值方面均领先。此外，在中国数字支付市场的不到10年的发展时间中，变化是突然且剧烈的。图1显示，2012年至2018年，中国移动支付年交易量从GDP的4%上升到GDP的302%，而美国信用卡支付则保持在GDP的34%以下。中国的移动支付市场为研究无现金支付的影响提供了一个独特的环境，并对其他国家和未来具有巨大的影响。其次，在传统语境下，由银行主导的中国消费信贷市场中，大型科技公司发挥了更大的作用。

图1 中美两国移动支付与信用卡支付交易量对比

花呗信贷额度是支付宝提供的虚拟信用卡产品，截至2020年已成为中国最大的消费金融产品。这也是作者将在本研究中关注的信用产品。在一个有代表性的支付宝用户样本中，作者发现72%的用户拥有花呗信用额度，其中95%以上的用户至少使用过一次，平均每月信用使用额度为533元（约80美元）。该信用产品相当具有包容性——即使在没有银行发行信用卡档案的用户中，64%的用户也可以访问花呗信用额度。

无现金支付对信贷供给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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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无现金支付如何影响信贷供给是十分具有挑战性的。首先，它需要对无现金支付活动进行外生性冲击才可获得有效的研究样本。其次，作者需要详细的关于支付、信贷和投资的个人层面的数据，以及关于他们的社会人口状况的信息。第三，作者需要从借款人可用的信贷额度中剔除信贷需求效应。

作者通过利用一个自然实验来解决第一个挑战，为消费者面对面的支付宝支付交易行为提供外生变化，即在中国不同城市交错放置支付宝捆绑的共享自行车。作者选择自行车的放置位置作为变量。共享自行车的使用促使用户通过支付宝进行更多的无现金支付，因为他们在支付宝中使用相同的扫描程序，并且依赖于信任支付宝。为了应对第二个挑战，作者基于支付宝的管理数据进行了分析，这些数据涵盖了一个具有代表性的样本，并包含了支付宝的个人特征和日常活动的详细信息——消费、信用获取和使用、投资、共享自行车使用以及其他相关的数字足迹。相关的家庭行为以每月的频率进行测量，并记录为个人层面的面板数据。花呗信贷额度的一个特点帮助作者解决了第三个挑战。与传统的信用卡不同，它不需要主动申请，消费者直接知道自己的资格状况和大致的信用额度。这个特性允许作者从供应侧识别信贷提供效应，它不受来自需求侧的内生信贷应用动机的影响(Brown et al., 2011; Han et al., 2009)。

作者开发了多项测试，以确认支付宝捆绑的共享自行车在不同城市的交错放置的有效性。表明它既满足相关条件，又满足限制排除条件。相关性条件要求城市级自行车布局与城市内支付宝用户的当面支付流量之间存在较强的第一阶段关系。有证据有力地支持了这一观点。它很容易通过Stock和Yogo（2005）提出的弱仪器准则，并满足Lee等人（2021）提出的最新t-F程序。限制排除条件要求自行车的放置只通过亲自无现金支付影响信贷提供。

实证研究的结果与发现分为三个部分。在研究的第一部分，作者展示了消费者面对面支付流程的外源性增长，导致支付宝提供了更多的数字信贷，而消费者会吸收更多的信贷。在大量的保证金中，在一个月内使用当面支付会导致在同月获得信用访问的概率增加56.3%。对于那些获得信贷的人，个人无现金支付流量增加1%，信用额度增加0.41%。鉴于中国数字支付市场的指数级增长，伴随而来的信贷扩张也应该是巨大的。消费者的行为也会发生变化。更多的面对面的支付流程会导致更多的消费者接受信用，无论是在面对面的设置和在线的设置中。面对面无现金支付流量增加1%，数字信贷支付的份额增加了0.094%，在线支出增加了0.030%。

无现金支付流程促进信贷供给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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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的下一部分探讨了个人无现金支付流程促进信贷供给的渠道。作者探索了两个渠道，信息渠道和间接渠道。作者发现，典型的大型科技公司支付宝和传统银行所依赖的渠道存在很大差异。由于大多数银行无法获得日常购买的支付流程信息，他们通常依赖于信用局的信用使用和还款信息，或借款人在申请过程中披露的信息。虽然支付宝无法获得自作者报告的信息，但它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支付流中的信息。作者表明，即使在信贷使用和还款中的信息受到控制时，这个渠道仍然有效。在抵押品方面，银行可以提供具有明确质押资产的有担保贷款，而这不是支付宝的一个选择。作者使用支付宝上管理的消费者资产作为抵押品的代理，因为支付宝可能会冻结该账户。作者发现当控制担保代理这一变量时，支付流信息渠道仍然有效。总的来说，这些结果表明，支付流程包含了信用评估的有用信息。

作者的论文有助于关于采用支付技术对消费者的影响的文献。到目前为止，本文献主要关注新的支付产品的成本降低效果，但很少关注数字化过程中积累的支付数据的价值。包括借记卡和移动支付在内的数字支付产品可以降低交易成本、监控成本和差旅成本，进一步导致消费银行(Mbiti and Weil, 2015)、家庭储蓄(P.Bachas et al., 2021)和风险分担(Jack and Suri, 2014; Riley, 2018)等维度的变化。

作者的论文基于对支付宝的分析，支付宝不仅提供支付服务，还提供大量基于数据的金融服务和日常生活服务。这使作者能够研究支付数据的信息价值，这是文献中很少探索的一个新维度。作者的论文也是第一个利用数字服务使用的推动效应，利用一个自然的实验来解决研究数字支付采用的影响的内生性问题。结果表明，采用移动支付和支付流增加增加消费信贷提供，这是因为大科技公司利用数字支付流中包含的信息，这是超出了信贷使用，还款和资产管理的范畴的。

关于数字支付和数字信用之间的关系的文献，Parlour等人2020年的一篇理论论文研究了金融中介机构对支付处理的竞争模型，其中分析的重要前提是支付流数据包含了消费者的信用质量信息。作者的论文提供了证据，直接支持了该论文关于每个消费者的支付流的信息性的前提。另一篇密切相关的论文是Ghosh等人（2021年）通过理论和实证分析揭示了金融科技小企业贷款和无现金支付之间的协同作用。作者的论文没有分析对公司的贷款，而是关注对消费者的贷款。当公司战略性地决定是否采用无现金方式并向贷款人披露其信息时，解开机制(unraveling mechanism, Milgrom，1981)可以促进所有公司接受无现金支付。对于消费者来说，采用无现金支付的决定本身并不那么具有战略意义，因为它主要是由其便利性和习惯驱动的。作者的论文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表明即使是对数字服务使用的微小推动，也会导致支付工具选择的巨大转变。设置上的差异会导致相反的预测。他们的理论认为，由于信息揭示效应，更高的企业类型从采用无现金支付中获益更多，而作者的论文则表明，在采用无现金支付后，财务服务不足的人享受了更多的信贷供应。

绿色金融科技发展所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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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移动支付系统与M-PESA等依赖短信的手机支付系统或Apple支付、谷歌Pay等与信用卡互补的移动支付系统有很大的不同。它基于所谓的“超级APP”，最著名的是支付宝和微信支付，它们为用户提供内部服务和集成第三方服务的一体化的数字体验。该研究通过分析支付宝的专有数据来研究中国的移动支付业务。

支付宝平台

支付宝是阿里巴巴集团于2004年在中国推出的第三方移动和在线支付平台。截至2020年底，它已经吸引了超过10亿用户、8000万商户和超过2000家合作金融机构，用于数字支付和数字金融服务，包括无担保的消费信贷。按支付总量计算，支付宝是中国最大的数字支付服务提供商，2019年7月至2020年6月，支付宝总额达到118万亿元人民币。自阿里巴巴推出支付宝以来，支付宝一直是买家与阿里巴巴平台上的卖家进行交易的主要手段。自2016年以来，它在用户数量和交易量方面呈爆炸式增长。

在不到10年的时间里，中国已经从现金经济模式转变为无现金经济模式，在此期间，支付宝发挥了重要作用。如今，中国消费者很少携带现金，使用支付宝和微信支付支付几乎所有费用，包括出租车、账单、电子商务交易，甚至与街头小贩那里的商品购买。支付宝已经成为一个平台，使商家和消费者能够完成几乎所有在线和个人支付用例的交易。它还作为数字支付、数字金融服务和广泛的日常生活服务的一站式服务。使用支付宝，消费者可以获得超过1000种日常生活服务和超过200万个小程序，这些程序提供移动服务、本地服务、市政服务和许多其他服务，而不需要下载其他应用程序。

图2提供了蚂蚁金服招股说明书中的图片，描述了支付宝应用提供的典型用例。在蚂蚁集团看来，这些服务的基础都是数字支付服务。在此基础上，向用户提供其他数字金融服务，包括消费信贷、财富管理和保险。消费者可以通过电子钱包账户余额、花呗信贷额度和链接银行卡账户为主要工具来支付资金。在这里，花呗信用卡是一种虚拟信用卡，为合格的支付宝用户提供无担保的循环信贷服务。在本研究中，作者用花呗的准入和信贷额度来衡量支付宝的信贷供应。截至2020年底，它是中国信用余额最大的数字消费信贷产品。

图2 支付宝与哈罗出行协同逻辑流

数字支付竞争和共享单车市场

2013年，中国非现金零售支付规模不足50万亿元，几乎全部是借记卡或信用卡交易。当时，支付宝或微信支付等面对面的移动支付服务只占据了所有非现金零售交易量的一小部分。面对面移动支付的市场规模在一开始就逐渐增长，并在2016年后飞速增长。截至2019年，中国非现金零售支付规模超过350万亿元，其中超过200万亿元是通过移动支付服务提供商进行的当面交易。

中国有两家主要的数字支付服务提供商，提供支付宝的蚂蚁集团和提供支付宝的腾讯。截至2020年6月，以总交易量计算，支付宝是全球最大的数字支付服务提供商，其市场份额约为55%，而微信支付是该行业的第二大参与者，其市场份额约为40%。支付宝与微信支付之间的竞争一直很激烈，双方都投入了大量的资源和资金，以扩大市场规模，获得市场份额。移动钱包的一个战略举措是与共享单车公司合作，因为数字支付系统可以作为共享单车服务的基础设施而使用共享自行车服务，也可以帮助用户在日常生活中高频使用移动钱包进行支付。

由于数字支付和共享自行车服务之间的协同效应，阿里巴巴和蚂蚁集团在ofo投资超过5亿美元，在共享自行车投资超过30亿美元，ofo曾经是最大的参与者，是目前共享自行车行业最大的参与者。作为回报，这些共享单车服务与支付宝紧密捆绑在一起。支付宝用户利用支付宝系统内的迷你程序，可以直接扫描自行车上的二维码解锁共享自行车，无需下载特定的共享车应用或手动填写个人信息注册。这种关系是独家的——微信用户无法通过微信支付直接解锁哈罗出行公司的共享自行车。更重要的是，对于在支付宝的信用评分系统中有足够高的信用评分的支付宝用户，使用共享自行车的押金可以被免除。哈罗出行公司的IPO招股说明书提到，“我们的服务的普及和业务的快速扩张，反过来又有助于建立在这种支付和数字基础设施基础上的繁荣生态系统”。

从2016年到2020年，作者们看到了自行车共享市场和移动支付市场的繁荣。这为研究无现金支付的因果效应提供了一个独特的背景，因为支付宝捆绑的共享自行车在中国不同城市的交错放置给居住在不同城市的支付宝用户带来了外生性冲击。

结论

05

便捷的适应过程、较高的便利性和较低的中介费用，都推动了中国面对面无现金支付的成功。由于在面对面的环境中使用无现金支付与每天使用现金进行购买并没有太大的不同，极低的门槛使得即使是那些以前没有经济服务或服务不足的人也能使用这项技术。在从现金经济到无现金经济的过渡过程中，用户在使用数字支付服务时会自然地积累他们的支付记录。本文表明，支付数据可以成为有价值的数字资产，有利于向相对不利的人提供信贷。

支付宝是全球移动支付领域的领导者，拥有10亿活跃用户。通过使用去识别数据，作者证明了个人无现金支付流量的外生增长导致金融中介提供更多的信贷。这是因为支付流程为信用评估提供了有用的信息，这超出了信用使用、还款和管理的资产。作者使用了一种新的工具，利用支付宝捆绑的无码头共享自行车的交错放置来解决内生性问题，并提供了几个测试来证明该工具的有效性。作者还发现，以前财务服务不足的人从移动支付的应用中受益更多，并提出了一个简单的理论框架，以提供关于可以产生相应预测的潜在力量的见解。基本的见解是，尽管弱势群体没有很多其他方法来证明他们的信誉，但由于移动支付的低成本和广泛的覆盖范围，他们在面对面的无现金支付流中显示自己的信誉方面有一些相对的优势。

这些发现具有强烈的政策意义：手机的普及可能为金融包容提供新的机会，而移动支付可以支持对穷人的可持续贷款商业模式。随着中国移动支付的发展如此之快，其他发展中国家有可能在未来看到无现金支付市场的突变。一旦发生这种情况，数字支付系统就可以作为信用评估和信贷提供的基础设施。

请注意，增加对相对服务不足的人的信贷准备金并不意味着金融中介机构最好是贷款给每个有支付数据的人。对于一些处境极其不利的人来说，借钱给他们可能没有赚钱。在这些情况下，政府可能会介入，并通过财政转移为个人提供补贴。作者的工作开始研究数字支付在消费信贷市场中的含义，要理解公共政策和福利影响之间的相互作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