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或缺的数字货币

摘要

本文的核心观点是由政府或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将成为金融领域，最具革命性的技术创新。

作者认为，08年金融危机推动的金融创新的下一阶段将是政府数字货币(Govcoin)。它将帮助掌权者们更有效地施政、监管、控权，亦在日渐不稳定的货币体系中，保障个人储蓄安全、推进金融体系的高效运转和覆盖更广阔的人群；另一方面，它可能导致普通人在政府货币前无选择权、民间借贷资金池的缩减、政府的无限制监管权力，以及彻底改变美元搭建起来的地缘政治秩序。

总的来说，作者认为要乐观而谦逊地对待政府货币。

一、不可或缺的数字货币——为联邦货币和数字欧元做好准备

技术革新正在颠覆金融。比特币从无政府主义者们的痴迷物，成长为基金经理在任何投资组合中都认可的价值1万亿美元的资产类别。成群的短线数字交易员变成华尔街内的一支队伍。PayPal拥有3.92亿用户，表明美国正在追赶中国数字支付的巨头。但是，正如我们的特别报道【1】所解释的那样，在技术和金融间的前沿领域最被忽略的创新却可能演变成最具革命性——政府数字货币的诞生。其主要目的是能绕过传统记账簿，让个人在央行直接存款。

这些“政府货币”是金钱的全新化身。它们承诺能更好地运行金融，但也将权力从个人转移到国家，颠覆地缘政治和改变资本的分配方式。对待政府货币必须乐观，以及谦逊。

大约十年前，在雷曼兄弟破产之际，美联储前主席Paul Volcker，抱怨银行最后一项有用的创新是ATM机。自雷曼危机后，行业就开始了业务升级。银行将嘎吱作响的IT系统现代化；创业家们建立了一个实验世界“DeFi”，在DeFi的世界中最著名的是比特币，亦包含了在不同程度上与传统金融互通互联的各类代币、数据库和结算路由。与此同时，金融“平台”公司拥有3亿有数字钱包和支付程序的用户。除了PayPal，还有其他诸如蚂蚁集团（Ant Group），Grab和Mercado Pago这样的专业公司，Visa一类的老牌公司，以及Facebook一类努力望其项背的硅谷公司。

升级的下一步是政府或央行发行的数字货币，然而它们却以扭曲的形态出现。因为它们将集权于政府，或移权于私人垄断者而非利用网络分权。政府货币背后的想法很简单。比起在零售银行开户，你可以通过像支付宝或者Venmo等应用程序的界面直接在中央银行开户。比起开支票或者刷卡支付，你可以直接使用中央银行便宜的支付渠道。你的存储安全性由国家完全担保，而非一个可能倒闭的银行。想要买一个披萨或者帮助破产姐妹？无需和花旗银行的呼叫中心打交道也无需Mastercard费用；英国央行和美联储随时为您服务。

中央银行从金融贵族到金融打工人的变身乍听遥不可及，但改变正在发生。代表全球大部分GDP的超50多个货币管理机构正在探索数字货币。巴哈马发行了数字货币；中国向50多万人推出了数字人民币试点；欧盟希望在2025年之前落地虚拟欧元；英国启动了特别工作组。而美国，世界金融霸主，正在搭建数字美元。

推动政府和央行向数字货币迁移的是对社会管理的需求。当今，央行利用银行系统强化货币政策。一旦支付、存款和贷款功能从银行迁移到私人运营的数字领域，央行将难以管理经济周期、亦难在经济危机时注资。无人监管的私域网络会成为欺诈和隐私侵犯的法外之地。

另一推动力则是期许一个更好的金融系统。理想情况下，货币本应是可靠的价值存储、稳定的记账单位和有效的支付手段。然而当今的货币不能完美兑现上述功能。此时，如果银行倒闭、比特币尚未被广泛接受、信用卡费用高昂，未投保的储户就会遭殃。这种情况下，政府的数字货币将脱颖而出，因为它由国家背书并使用便宜且中心化的支付中心。

就结果而言，政府货币能够削减全球金融行业每人每年高达350美元的运营费用，让没有银行账户的1.7亿人也能接触金融。此外政府将能直接向公民支付并降息至零以下，政府数字货币扩大了政府施政的方式。一个免费、安全、迅速、通用的支付方式对于普通用户的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

然而，正是优点造成了危险。如果不受监管，政府货币将快速扩张为金融领域的支配力量，尤其是网络效应的叠加更让普通人难以退出。政府货币亦使银行系统不稳定，因为如果大多数人和公司将钱存在央行，贷款人必须找到其他资金来源去帮助放贷。

如果零售业务银行被榨干了资金来源，必须有其他人来做点燃了商业诞生的工作：放贷。这指向一个不稳定的前景——官僚分子决定信用配额。经济危机时，储户蜂拥至央行可能导致银行挤兑。

一旦上位，政府货币就会成为政府控制公民的圆形监狱[1]：比如对不良行为做出即时电子罚款。考虑到美元是世界储备货币更是美国影响力的基石，通过提供跨境支付渠道和足以代替美元的替代货币，政府货币可能会颠覆地缘政治。美元的统治力基于其开放的资本市场和知识产权保护，但同时也基于老旧的支付系统，收发纸币的惯例和惯性——这套体系现在成熟到已致衰退。小国家担心，比起使用本地货币，人们会转而使用外国数字货币，造成当地的混乱。

新的货币，新的问题

机会和风险并存的广阔前景让人生畏。开放社会的规则制定者也应当谨慎前进，比如设置数字货币账户的上限。

政府和金融机构应该对货币运行方式的长期转变做好准备，这次改变将像货币迈向金属硬币、支付卡那样重大。这意味着要加强隐私法、改革央行运行方式和做好零售银行角色的转变。国家数字货币是金融领域的下一个伟大实验，这次，他们许诺要比不起眼的ATM机更循序渐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