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密艺术的悲喜母题：开源运动、web2.0和赛博朋克

8月15日，BCA区块链艺术联合传茂文化主办的《加密艺术导论及创作》在线课程正式开启，由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区块链产业研究中心教育主管宋婷担任主讲人的第二期课程《加密艺术的悲喜母题：开源运动、web2.0和赛博朋克》顺利落幕，以下为课程内容的整理总结。

主讲人：

宋婷（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区块链产业研究中心教育主管）

研究方向：数据伦理、加密艺术

本节课关键词：开源运动、web2.0和赛博朋克

今天下午备课时我读到了几篇特殊的纪实文章，由清华AKA小组创始人在1998年写就。清华AKA小组是一群后来对中国开源文化影响至深的年轻人。读毕，我被其中蕴含的理想主义热情深深打动了，我节选了两段分别放在课程的开始和结尾，分享给大家。清华AKA小组“自由，协作，创造”的六字slogan也是开源文化的精神内核。在很远的后来，这条充满希望的清澈溪流奔腾着汇入大海，也孕育起座座蔽我们今日之热暑、给予我们生活便宜的基础设施巨厦：今天的2.0版本互联网形态。

请大家思考，为何取之名为AKA呢？

“就如waterbird所说：Aka 是一个信号，是下一个千年的发令枪。我想，我是在无意中扣动了扳机。”(Source:http://devrel.zoomquiet.top/data/20051118191421/index.html)

《攻壳机动队stand alone complex》

大家可以看到，我最开始的ppt放了一张《攻壳机动队 stand alone complex》的海报。我觉得这部经典的赛博朋克电影蕴含了很多意韵悠长的区块链哲学思想。未来世界里，机器和人的界限进一步被打破。更多人接受将自己的身体“赛博化”，变成生物和机械的混合物。非常强大的信息科技打造了巨型垄断企业，使之成为政经一体的利维坦，能够制定新的社会财富分配规则和行为规范，却没为挣扎在信息技术劳作中苦苦求生的平民带来更多的幸福。大众被奴役，头脑被奶头乐塞满，精神却迷茫空虚，恰如一个一个百年前、千年前发生过的故事。

影响世界互联网发展的开源软件们

图片里放了几个Logo。工程背景的同学们都耳熟能详啦。我从infoworld上评选的十大开源软件榜单中选取了几个颇广为人知的开源项目。Linux为大家展示了开源振聋发聩的力量，MySQL数据库管理至今仍是许多企业的首选。Apache software foundation是全世界最棒的开源基金会之一。Eclipse 是我在内许多java开发者都在使用的工具。

开源社区最强大一个长项就是非中心化的同行评审。在心智层的拓展性工作比在某功能域内(对现有作品)的重复性工作好。——《大教堂与集市》

没有它们，没有这些开源软件和他们的贡献者，就没有世界互联网、没有中国互联网。中国科技和互联网行业从开源软件中受益极大，也有数不胜数的直接和间接贡献者。我们使用电脑打开网页、用手机发送消息、打开电视收看节目，每个环节都运行有开源软件。开源软件渗透进了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Xiaodong预感到自己扣动了扳机，开源精神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而开源不仅是软件的协作开发和共享，而是帮助人和人建立了非“对手盘”的、熵减式关系，不是搭建压榨和被压榨的结构，而是建立新组织模型下的共赢协议：一种有实验精神的经济范式。开源运动认为电脑的使用不应阻碍人际合作，要解放网络世界中的每个人。理查·斯托曼认为“这代表我们可以避免重复无益的系统编程，而把这份精力用在推动技术革新上面。”他和很多人相信，是开源最终长远地促进技术进步。从某个角度说，区块链运动是开源文化的延展。是人以开放货币为工具，试图拥有真正开放金融和开放网络的思维实验。

web1.0是个人和信息集合体单向连接，web2.0则搭建了支持人和人沟通的平台，也是我们如今互联网形态呈现的最大特征。web3.0在我心中应是数据价值和经济外其他能量的互联。如果大家去看《攻壳机动队stand alone complex》，会看到AI on blockchain真正“万物互联”后科技带来的巨大能量，当然这柄宝刀开了双刃。

赛博朋克的“赛博”这个词源头是哪呢？

其实是来自《控制论》这本书。作者维纳是一位真正的跨学科天才。控制论系统通过各个组成部分的信息交换自我调整运行方式、自我控制。维纳认为不仅防空科学要应用控制论，万事万物都是控制系统，人类社会也可能在自我调节后出现自动化系统般的平衡、和谐与民主。而今天信息学院的同学们都要学习《控制论》。

Aaron Swartz

这是技术天才Aaron Swartz，爸爸是一位软件企业家，妈妈是一位编织艺术家。他也被很多人称作“互联网之子”。之前，这位惊才绝艳、少年成名的天才面对11项重罪指控，在纽约的寓所中自杀。Aaron Swartz因坚持推广信息共享、向每个人人开放的理念，从商业数据库下载大量学术期刊被警察拘捕和起诉。他没有因为公开发放盗取的文章而给商业公司带来损失，他以死亡实践行自己写下的Guerilla Open Access Manifesto，宣言的主旨是号召每一个人一起组织信息网络私有化。我把这封信的一部分内容节选下来给大家看——“信息就是力量。但就像所有力量一样，有些人只想占为己有。世界上所有的科学和文化遗产，已在书籍和期刊上发布了数个世纪，正渐渐地被少数私有的公司数字化并上锁。开放存取运动 (Open Access Movement) 奋勇斗争，确保科学家们没有将他们的版权签署给别人，而是将他们的成果发布到网络上，允许任何人访问它们。我不希望只提供科学文章给那些第一世界的精英大学，却不给身在南半球的儿童？这实在蛮横且无法接受。

大公司利欲熏心……它们收买政治家支持它们，通过法案让它们拥有专属的权力决定谁可以复制信息……

但所有这些行动都是在黑暗中进行，隐藏于地底。它们被称作偷窃或盗版，仿佛分享大量的知识精神上等同于抢劫一艘船只并谋杀其船员。但是分享绝非不道德的，它是一种道德使命。只有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才会拒绝让朋友复制一份。

在公民不服从的伟大传统下，宣告我们对这种私人盗窃公共文化的反抗。

我们要夺回信息，无论它们被存在何处，制作我们的副本并和全世界分享。我们要为游击队开放访问而战。

只要全世界有足够多的我们，那就不仅是传达了一个反对知识私有化的强有力信号，我们还将让它成为过去。你愿意和我们一起吗？”

一边是给予我们生活极大便利的，繁荣发展的互联网，人人称颂。一边却是因倡导“信息自由”而自杀的“互联网之子”？为何会如此两极分化？今天我们拥有的互联网实现的功能是互联网创立的全部初衷吗？它奔行在实现最初设定的轨道上吗？互联网技术发展前的思潮又是如何兴起的呢？让我们把时间推移回20世纪中期。那时的美国青年的心灵在三座大山下呼吸艰难，《地球停转之日》、《人体入侵者》等等这一批科幻电影也反映了这一社会心理：二战和冷战的精神压力、共产威慑、核战争的恐惧让人饱受折磨。当然还有战后快速发展的商品经济带来的垄断威权与理性化的束缚。青年群体的文化出现了两种分叉一同表达对现实中垄断资本主义工业压迫的反感，其中一派“新左翼”青年激进地干预现实，另一派则试图超验地挣脱现实束缚，包括使用禅宗佛教的方法、服用迷幻药、去远郊建立公社、“垮掉派”文学运动等等。后面这一派潜心研习维纳的思想，也恰恰是他们在复杂的心灵化学反应和时代背景下，拥抱了技术和意识转变，孕育很多未来左右社会变革、成为今日互联网文化主流的奠基性思考。为什么这么一群“Loser”、“亚文化”、“自我放逐之人”的“非主流”青年的思想会步入殿堂成为主流呢？这和当时特殊的背景有关。如曼纽尔·卡斯特（Manuel Castells）所说：“互联网在20世纪最后30年间的创造和发展，是军事策略、大型科学组织、科技企业，以及反传统文化的创新所衍生的独特混合体”，是非主流和主流的奇异共舞。

我列到图片中People’s computers是一家企业，XeroX是帕拉奥托（世界信息科技心脏之一，如今的硅谷科技富豪居住地）研究机构。这些主流研究人员向亚文化人群的思索投去了关注和精力。政企能量因此自然而然地注入其中，“非主流思潮”在核心科研人员的媒介递送后走上了更大舞台。他们共同思索的核心即为：互联互通。

还原当时时代，大尺度的政经变革（新自由主义、高等教育）方兴未艾，计算机技术的发展为领域带来给太多新鲜想象力。赛博朋克年轻人对数字互联网本质和分配规则的畅想不自觉地迎合了信息资本主义的发展所需。它们自发出现而后又被主流征用和驯化。而我们都要知道，正如上节课我所说区块链思想是一种跨学科的创新思想，计算机网络思想从诞生第一天起也就不仅是一种通讯方式，而被附着了特别的文化政治内涵。它不仅被当作改造社会的神奇工具，还催生了一套改造社会的政治纲领。赛博朋克的基因本就写在我们今天栖居的互联网大厦最底层的瓦砖上，只不过常常被人忘记和刻意压盖。经济学中的自由市场乌托邦和数字乌托邦也有很多相似之处：去中心化、自由至上，permissionless inovation，机会平等……在我们生活的今天，信息就是金融本身。区块链技术的萌生和多学科扩展是一种时代必然。

加密艺术

图灵破译机

密码学家对文明进程的影响远比我们想象得要大。图中的图灵破译机长2.1米，高1.8米，重1吨。共有200余台这样的破译机曾在英国X站（密码破译中心）工作。密码学家以此截获的纳粹情报为二战结束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图源：微信公众号 歪理邪说

这件T恤被分类为军火，不能出口也不能给外国人看到。”战后的密码学家们也对社会影响极大。后来，Phil Zimmermann创造了个人版高强度加密软件PGP。PGP使用密钥长度大于128位，远远超过了美国政府的管制规定。之后他把源码放到互联网上让人们随便下载。所以Phil也被起诉了。这件T恤就在说，我是涉密的。在一些机构看来，信息不应是自由的。

那么软件源代码应不应该是一种言论自由？应不应该该受宪法第一修正案保护？

如果这个问题还悬而未决，开源运动活力一定是大打折扣，我们也不太会拥有今天习以为常享受的互联网2.0形态基础设施。所以大家看，这些年来开发者们、密码学家们、律师们，许许多多的个体从未停止对“权利”本身的质问和捍卫。为什么加密艺术创作者需要了解这些？因为要从人类文明进程中密码学者和监管的复杂关系、技术和法律的复杂关系中获得张力，从个体创造力的自由和时代浪潮的复杂、脆弱关系中获得张力。我们要知道，我们今天拥有的一切祥和背后都是错综复杂的斗争、博弈和竞争合作的结果。而有些东西，就在大楼的最底层栖息着。而一些思想和创造本来就不只是技术手段而已，它深邃的思想内涵一直在，它隐喻的矛盾没有被解决而是被掩盖。暂时“亚”的、非主流的文化也可以在看清结构性矛盾本质的情况下以自己的方式为文明引路，带来更多的创新增量。

欢乐，如醉如痴的欢乐，好比一颗太阳照耀着一切现在的与未来的成就，创造的欢乐，神明的欢乐！唯有创造才是欢乐。唯有创造的生灵才是生灵。——《约翰·克利斯朵夫》

所以要把握现在已有的一切，去深思和创造。在课程的最后，让我来公布课程最开始时问题的答案。清华AKA小组的AKA一词就是《骑鹅旅行记》中的领头雁。一只勇敢、热情而又经验丰富的大雁，引领着她的伙伴在天空飞翔，艰辛迁徙在南北之间，就为了看传说中的美丽草原。时代的大潮面前，有些孩子破壳，冲破头靠近比想象更激烈的现实、迎接扑面而来的狂风暴雨。有些渴盼钻回壳里，体味那些不靠自己，只被上帝袒护的时刻。而真正的美景和王冠就藏在咆哮的狂风暴雨后，追寻的人既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自己。He tells me, 它就在那里，所以有人要去。如果无法抵御风暴，就让勇士自己成为风暴。

然而，不管怎么说，我想，正是我们这些人，站在了这个时代的最前端。如果历史真的赋予我们这样的角色，需要我们开拓前进，那么，就让我们勇敢承担起我们的使命来吧！——xiaodong

我把xiaodong20年前说的这段话送给在座每一位同学、伙伴，送给所有真心相信、热爱开源的人们。如果就是我们不小心站在了最前的位置，需要我们迎面未知、勠力开拓前进，那么，就让我们一同，勇敢地，承担起这份使命吧。不要退。

赛博朋克相关经典影视：

1：《黑客帝国三部曲》

2：《攻壳机动队》

3：《银翼杀手》、《银翼杀手2049》

4：《巴西》

5：《神经浪游者》

6：《大都会》

7：《阿基拉》

8 《铳梦》

9 《西部世界》

10 《爱，死亡与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