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狂热比特币圈子聚会:4成参与者是"大妈

某日的一个下午，长三角某城市的一家酒店内，一场“比特币矿友联谊会”逐渐打开序幕。这些“矿友”到底从哪里来？他们怎么“玩转”比特币？比特币给他们带来了什么？笔者以比特币爱好者和投资者身份进行了“潜伏式”采访。 虚拟比特币在真实中国 仿佛在一夜之间，比特币进入了中国大众的视野。 在网上输入“比特币”关键词，各种文章铺天盖地。似懂非懂的媒体记者与各路“半瓶水”专家，都在努力向公众“普及”着关于比特币的常识。大概梳理一下是这样的—— 比特币由一个化名为 “中本聪”的人提出，它的出现与美国次级住房抵押贷款危机以至全球金融危机同时；比特币由电脑数学运算“生成”，可以使用电脑硬件人为“开采”，借助对等网络“流通”；它被设计总量为2100万个，“开采”难度逐渐增加，预计2014年以前达到上限；它有图标，却不是实物，不能装入钱包，只能存入网络上的“电子钱包”；比特币交易不留痕迹，不受金融机构控制、不受政府监管，“黑客”比常人更愿意使用，洗钱和贩毒之类非法交易比合法交易更方便使用；比特币没有发行机构，也没有任何实体机构担保，持有者和使用者完全出于对比特币的“信任”…… 不过，最吸引眼球的，倒不是比特币复杂的算法与神秘的背景，而是过山车一样的涨跌。不到1年的时间，比特币最高上涨了95倍；就在最近1个多月，比特币从2700多元人民币一枚起步，最高涨到了7395元，随后又经历两次暴跌，最低跌至2000元上下，截至周五下午记者发稿时价格回升到3900元左右。 有媒体报道，比特币价格涨跌的主要推手是中国投资客。此言非虚。12月1日，国内最大比特币交易网站 “比特币中国”一天交易量达72965个，居于全球第一；BitCoinAverage网站统计，当天以人民币结算的比特币交易总量，占到全球比特币交易总量的61.73%。也是在这一天，比特币价格创下历史最高——每枚7395元。 面对中国投资客对比特币的疯狂，中国政府半月内连出两招。本月5日，中国人民银行等国家5部联合印发了 《关于防范比特币风险的通知》，明确了比特币不具有法偿性与强制性等货币属性，不能且不应作为货币在市场上流通使用。本月16日，微博盛传“央行约谈10余家第三方支付公司负责人，要求不得给比特币交易网站提供支付与清算业务”。消息一出，比特币先后两次大跌，先从最高7395元一枚跌至5400元左右，随后又最低跌到2000元左右。 不过，与暴涨一样，暴跌同样能吸引资本进场！就在本月17日，比特币从5400元暴跌至3000元之际，记者了解到有多位投资客展开 “抄底”行动，其中一位深圳投资客在3100元的价位买下了1000枚比特币。 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群人，在玩着这场惊心动魄的资本游戏？他们手中真实掌握着多少比特币？在比特币的涨跌中，他们怀着怎样的心态？ 日前，本报记者以投资客身份，走进了一场比特币投资者的“联谊会”，连续两天深入接触了这些自称为“币友”的投资客，期间还遭到“币友”圈子中部分投资客的怀疑与盘问，在随后多日记者还与他们保持密切联系。 在接下来的文章中，记者并不想纠结于比特币的知识，也不会探讨比特币是否有投资价值。记者只想通过呈现第一手的采访见闻，向读者展示比特币在中国投资圈内的真实现状。出于众所周知的原因，记者署名使用化名，敬请谅解。 矿友or币友？ 在酒店大堂里，一个“比特币矿友联谊会”的红色牌子格外引人注目。接近两点，一位年轻男子坐到了签到台跟前，拿出了一张签到单和一堆房卡。很快，有三三两两的人推门进入，大多是中年男士，看起来像是私人老板，偶尔他们互相之间也有认识的，打招呼称“某某总”。 笔者与大堂服务员一起上前搭讪，询问比特币的常识和行情，签到台前的年轻男子不太愿意作答，并面露警惕的神情。很快，大堂里变得热闹起来，前来的人群中出现了不少三四十岁的女性，其中有的人还带着孩子。 难道这些人就是比特币 “矿友”？可笔者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不太像是懂技术的人员。按照互联网上表述的概念，比特币(BitCoin)是一种P2P形式的数字代码，它依据特定算法通过大量的计算产生。比特币“挖矿机”，就是用于赚取比特币的电脑，这类电脑一般有专业的挖矿芯片，多采用烧显卡的方式工作，耗电量较大。用户用个人计算机下载软件然后运行特定算法，与远方服务器通讯后可得到相应比特币，被称为“挖矿”。 此时，一位穿黄色大衣的中年女性坐到了笔者身边，不时站起来东张西望，似乎在等什么人。于是，笔者再次搭讪：“您也是来参加比特币矿友联谊会的？ ”“比特币到底是咋回事？ ”这位女性表示，自己是本地人，确实是来参加联谊会的，但对于比特币到底是什么也不太搞得清楚。她还透露，自己已经参加过一次这样的聚会，上次似乎有点听懂了，但现在还是说不清楚。 在断断续续的交谈中，这位姓梁的女士告诉记者，其实，当天来的“矿友”基本都是投资者，并非“挖矿”的技术人员。很快，她的哥哥来了，据说是张家港的一位开茶馆的老板，也是当地比特币圈子的类似“会长”的人物。看到笔者等人虔诚的学习态度，胖胖的梁大哥坐下来拿出手机，打开比特币相关网站介绍起了比特币的相关常识。他说，他们互相称“矿友”，主要是因为通过“蜂巢矿工”网站投资了“矿机”；他们不懂技术，也没看到实物的矿机，更不会亲自参与“挖矿”，但“蜂巢矿工”网站说是帮他们安排了技术人手专门负责挖矿，每天挖到多少比特币，这些投资者都可以通过自己的账户随时在线监控。组织这一天聚会的，正是那家矿机投资平台网站，据说是一家有着美国背景的公司。 怎么买“矿机”？梁大哥说，矿机不以现金来购买，投资者可以先购买比特币，然后再去“蜂巢矿工”网站订购50个比特币、100个比特币、300个比特币、500个比特币不等级别的矿机，越贵的矿机“挖矿”的能力越强，比如100个比特币的矿机一天大约可以“挖”出0.5个比特币。每天“挖”出的比特币，会存放到投资者的网上“钱包”中，投资者可以选择留着，或是立刻上相关的比特币交易网站卖掉变现。 他介绍说，目前投资比特币主要有两个途径，要么是买进卖出比特币，要么是投资“矿机”挖矿，前者受市场波动影响太大，而后者是实实在在生产比特币，显然更有潜力。据了解，当天参加聚会的人来自杭州、常熟、张家港、扬州等各个城市，大家从事的行业也是五花八门，但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 “不太懂比特币”。他们中大多数人购买了100个比特币的矿机，也有少数人买了500个比特币的矿机。 梁大哥和后来出现的 “比特空间”网站负责人等都认为，“矿友”的称呼其实已经过时了，接下来，他们的重心将不仅仅在“挖矿”上，而更加注重投资渠道的开拓，应该改名为“币友”。 谁是带头人？ 笔者等人一再表示，也想多了解了解比特币，并有可能投资。似乎被我们的好学精神和想投资的热情所感动，梁大哥最后同意让他的妹妹带我们参加聚会。 这场聚会在一个会议室里举行，现场座位全部“满员”，原定是60个人，但据笔者观察远远超过了100人。梁大哥最后只好搬了个椅子坐在一旁。每个人的面前都放了纸和笔。主持人还特地要求大家：“尽量少喝水少走动……把手机关掉，不许拍照和录音。 ” 光头主持人声音十分洪亮，自称是一位大学教师。他先给大家放了一段名为“变化”的视频，说是从各种变迁的画面中 “我们可以看到时代的真实面貌就是变化”。然后，主题自然而然转到了比特币上，告诉大家：虽然你们才参与两个多月，但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应该亲身感受到了吧……他所指的感受变化，一是指大家对比特币的了解，二是比特币的行情，三是大多数人都赚到了。 据他介绍，这样的币友聚会，近期已在苏浙等地举办了多场，其中，有场活动原本只通知了100多人参加，但最后实际有300多人到场。他们基本都是跟着“蜂巢矿工”进行比特币矿机投资的，每个地区都有一位牵头人。梁大哥似乎就是张家港的带头人，他在会场里还不时拿着一个“账本”与不同投资者交头接耳。 接下来上台的一位谢总，热情洋溢地阐述了比特币的广阔前景和应用空间。在每一段激动人心的讲述之后，他都会大声问台下的币友们：“你们说对不对？ ”于是，台下响起洪亮的回答：“对……”让人觉得滑稽的是，回答人群中始终有个孩子的声音最积极。 记者环顾周围，发现百余名参加者中，至少有四成是女性；其中第二排，共有七八位三四十岁的女性挨着坐在一起，大家不时窃窃私语。但记者左侧的一位中年女士很快表现出了倦意，之后一两个小时一直在趴着睡觉。 主持人和谢总在讲话中，不时强调“蜂巢矿工”网站创始人“邱总”带着大家共同投资的不易。而不少投资者反映，那位邱总也不时出现在一些城市的聚会里，颇为神秘，但很有个人魅力，很讲信用。 台上的谢总还特地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南通有一位“土豪”，在比特币涨到7995元的11月19日这一天，他耗资800多万元买进了1400多个比特币，单价基本都在7600元到7900元；因为很难买到，所以他动用了侄儿、侄女开了好几个账户，主动加价50元、100元、200元要求买进，最后在他们的网站投资了7台矿机……由此，这位谢总证明了“中国人买涨不买跌”的特性。他还预言，比特币还会涨！而他的论据之一便是“今年1月以来，比特币已经涨了90倍；而比特币诞生5年来，已经涨了9000倍”。 坐在笔者右侧的张老师相告，当天听课的人大多才进入这个圈子2个月左右，都是通过朋友互相之间介绍的，然后就跟着这家网站投资“矿机”挖矿，但不久前，“蜂巢矿工”网站的矿机都停止挖矿了。据说，是因为比特币大涨之后，全国越来越多的人蜂拥进来挖矿，所以挖矿的效率就下降了，矿机有待升级。但该网站承诺，明年3月，就会有新的矿机从瑞士买进来，到时候性能将更好。 张老师说，自己是在11月11日第一次参加了比特币圈子聚会，当时比特币的价格是2174元，但两天后就涨到了2400元，于是自己买了100个比特币，“今天已经涨到5428元了”。他拿出手机展示网上实时交易价格。 “那不是已经赚了30多万元？”笔者问。张老师马上又表示，这100个比特币也都用来买了这家网站的矿机，无法变成现金，被“套牢”了。 他毫不讳言比特币交易的巨大风险：24小时交易，没有像股市那样的涨跌幅限制，且很容易集中到少数人手里被操纵，这就可能在一天之内出现急升急降，但玩的就是“心跳”。他同时认为，中国有钱人多，目前正有越来越多的人进入比特币投资圈，因此比特币的价格肯定不会下跌，而是会继续上涨，说不定能到达1万元。 笔者向他请教比特币投资的方法。张老师说：“说起比特币，结构复杂，但赚钱简单。”他指点笔者说，只要有一部可以上网的手机和银行卡就可以了，美国最大的比特币交易网站是MT.GOX，而中国比特币交易网站如今也非常之多，比如比特币中国、火币网等，“可以先买一两个币玩玩”。 他同时提醒，这些网站良莠不齐，投资者很容易上当受骗，所以找到一个可以信任的圈子和网站很重要。 不仅是一场联谊会 在连续听了三四个小时的课之后，笔者逐渐明白：这不是一场联谊会，而更像是一场项目推介会。 因为，“蜂巢矿工”网站的所有“矿机”停止运作后，不少投资者被“套牢”，其中一些产生了怀疑，纷纷要求该网站退款。于是，这位谢总给大家谋划了三条出路：坚持要退款的，公司承诺一定退款，并肯定在一周后把现金打到投资者账上；新的矿机在3月可以出来，届时可以更好地进行挖矿；另外，还有一条更好的投资渠道，那就是参与该公司新开发的一个比特币投资平台“比特空间”。 根据他的描述，矿机投资者们可以停止挖矿，而将“矿机”等值转换到新平台的端口上去，届时就可以成为该平台的股东，根据投资大小提取3%到40%的利润，可以获得更大的投资回报。他把投资者按照比特币投资数分成了九级，其中一级端口号(一种接入方式)，为转入5个比特币或同等价值现金的投资者，二级是10个比特币，三级是20个比特币，7级是300个比特币……“今后，大家不用再挖矿，就可以坐享平台经营的利润”。 这位谢总还用PPT演示讲解了新平台上的多个投资项目，实际上给大家画出了一个又一个诱人的“饼”—— 他先给大家讲述了 “比特币商城”项目。据称，这个项目很快将上线，投资者们可以在商城里购买奢侈品、汽车、房产和理财产品等，可以把比特币直接兑换为大宗商品；要是投资者发展自己的亲朋好友上这个网上商城购物，还可以通过自己的端口号获得提成。很快，这个项目还会实现线下支付，大家在外逛街或是喝咖啡，只需用手机钱包扫一下商品的二维码就可以完成支付；商家只需申请一个二维码，就可以接收支付，并可以自由选择收取比特币还是现金，若是不愿意接受比特币，将会有第三方支付公司将比特币转换成人民币进行支付。这一方案到底何时实现，以及如何实现，他讲得并不是十分清楚。 他还介绍了另一个 “类似澳门博彩业的项目”。据称，他们将引入欧美最火爆的数据竞技对战游戏，可两人对战，也可组队打联赛，可与NBA或是其他足球赛同步进行，非常“真实刺激”，参加者可以用比特币购买游戏装备，若是赢了100个币，必须提交10%给平台。届时，平台的端口号投资者可以分享提成。 他还鼓励大家把“矿机”转入平台的一个基金池。他说，届时，基金池可以向购物或是打游戏的会员提供借币服务，就像是小额贷款公司，而投资者就可以获得较高回报，每周利率可达2%~5%……对于这个项目，张老师解释说“就是放贷”。 此外，还有一个“金砖快运”项目，据介绍，目前各国比特币交易网站之间都存在一定的差价，这中间就可以通过“搬砖”来赚取差价，但个人做起来麻烦，该平台可以通过开发全球搬砖系统来帮助大家实现“搬砖”，从而轻松赚取差价…… 会后，笔者了解到，当天大多数投资者已将比特币和矿机转到了“比特空间”平台上，等待获取更好的投资回报。其中一些投资者虽然转了过去，但言谈之间有些犹疑：“被套牢了！ ” 对于那些还没有将投资转到新平台的投资者，谢总在最后一再用激将法：“还在纠结的人，我建议赶紧退款比较好，我们害怕这种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