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特币监管的最大挑战是什么？

最近一种名为“CTB-Locker”的比特币敲诈病毒在国内爆发式传播，再次让比特币成为关注焦点。两年前，比特币一度成为投资者争先追捧对象，价格最高时达到1比特币兑换逾7500元人民币，而目前的兑换价格还不到1700元人民币。不仅价格暴跌，负面新闻亦屡现。例如香港知名艺人彭伟华担任执行总裁的比特币投资公司(M ycoin)损失近25亿元人民币，最近被警方调查是否有欺诈行为。

比特币势不可当的发展潮流来自它作为一种新型虚拟电子货币所具有的显著优势。它的设计原理充分避免了货币被滥发的可能性。而其产生更是体现了非集权化的理念，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用电脑参与货币发行，就像当初金本位下任何人都可以淘金一样，通过非集权化避免由单个人或个别组织控制整个发行系统。而作为支付工具，比特币一个突出特点是保护了支付双方的隐私，此外比特币支付也非常方便快捷，成本低。

因此有人预测比特币会取代传统货币，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定价和支付货币。这种观点并不切合实际。虽然比特币设计上的稀缺性能避免它作为一种货币被滥用，但这种稀缺性是“双刃剑”——— 由于其发行量不能根据经济增长速度调节，且发行速度越来越慢，必然导致比特币的价格波动非常大。这种情况在比特币过去两年过山车行情中已充分体现。一个价格如此剧烈波动的货币不可能成为日常生活中的主要定价和支付货币。

比特币的另一个缺点是安全性。比特币的支付系统虽然保护了用户隐私，但也带来一些问题，比如，交易结束后，如果一方携款逃逸，对方很难进行追踪。这就是为什么开头提到的黑客勒索时要求用比特币支付的原因。此外，比特币支付不可逆，当一方交易出错，无法撤回交易，买卖双方只能秉着自愿原则探讨能否取消交易。2014年全球最主要的比特币交易平台M t.Gox更是出现了黑客利用系统漏洞盗取客户比特币，损失超过4.5亿美元。

由于交易的隐私性，比特币也为毒品、走私、绑架等非法交易提供了方便。美国早期曾有一个叫做“丝绸之路”的比特币匿名交易网站。作为最早一批支持比特币交易的网站，其年收益曾达到1500万美元。但政府随后发现其交易中存在洗黑钱行为，且能在其网站上购买毒品。为此FBI在2013年关闭了这一网站，并查扣了14.4万比特币。而当时国内盛传“丝绸之路”被关闭的真正原因是比特币威胁到了美元的地位，这种臆测并不可信。此外，赌博游戏网站和国际洗钱分子也纷纷盯上了比特币。比如最流行的比特币赌博游戏网站SatoshiDice曾在2012年创下平均每月3.3万比特币的交易纪录。比特币也为国际洗钱、逃避国际资本控制和国际避税等非法行为打开方便之门。

比特币非集权化、点对点(P2P)的特征有优点，也存在问题。由于比特币的产生越来越困难，对于开采比特币的“矿工”而言，仅凭一己之力已很难在比特币网络获得足够回报了。因此一些矿工把计算机联合在一起，共同寻找比特币。这种模式被称为“矿池”。2015年3月，两个最大的矿池，AntPool和F2Pool，进行的比特币运算占到整个市场运算的1/3。这些超大规模的矿池与当初采用非集权化方式发行比特币的设想背道而驰。

随着比特币的迅速发展，一些职能也必须放弃当初分散化的模式。比特币社区一直致力于防范技术故障和安全隐患引发的系统风险，因为这些问题引发的市场混乱会降低大家对比特币的信任度。因此比特币社区鼓励通过计算机网络来避免由于终端出错引发更多问题。达到这些目的必须依赖一定的集中化管理。此外，比特币整个系统中有一部分媒介功能也必须依靠集中化的模式解决，其中最主要的是货币交易、电子钱包服务、信息隐藏和挖掘等。以电子钱包为例，目前大部分用户使用的软件或手机App把数据存储在公共服务器，这就造成客户将自己的比特币密码存在这些服务器上，从而让自己的账户处于高风险状态。如何让比特币变得更安全，并非某一个单一公司所能解决，往往需要集中统一协调。

因此，起初大家认为比特币建立在非集权化的理念之上，因此不需要被监管，但由于出现越来越多的不良行为，监管开始显得重要。

对于监管者而言，最大的挑战就是对谁进行监管和限制。显而易见，不可能对整个比特币网络的所有人进行监管，只能考虑监管主要的交易媒介。但交易媒介并不愿意接受监管，因为他们不想为客户、供应商，甚至第三方承担责任。但是至少当比特币和传统货币交易时，必须被监管部门监管了，因为比特币作为虚拟货币已经影响到日常生活中传统货币的安全。2013年美国金融犯罪合作调查局签署文件要求虚拟货币运营商需要和正常的货币运营商一样进行注册和汇报交易记录等。中国政府也推出了相似的政策，要求比特币的媒介机构对用户进行实名制注册。虽然这些措施能够加强对国家内部虚拟货币交易的监管，但全球范围内仍然需要形成一个更广泛的监管体系。

贾莺(美国得克萨斯州大学达拉斯分校公共政策与政治经济学博士)、王健(经济学博士，美联储达拉斯联邦储备银行高级经济学家兼政策顾问)